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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o章
在餐桌上,最近半年看多不少部实体版官场小说的赵甲第就问李秘,领导签字是不是真有很多学问,比如红墨水笔签字黑墨水签字有不同含义,横着批示和竖着批示、句号是实心还是空心,都有玄机?
李檀哈哈大笑,说没有的事,不过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说不定真有这样的极品,但起码我没见到过听说过身边有谁这么搞。赵甲第又问那驻京办是不是真有书上写的那么多讲究?李檀笑道其实官场上都差不多,撇开一些无人问津的清水衙门,哪里都有这样那样的规矩门道,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一个有人情怀的官员,你就是让他做省长部长甚至在高,也一样两袖清风,但喜欢钻营的,就是在地方上芝麻绿豆的小位置,也能被他挖空心思总结出一套套秘不宣人的处事学问来。一本书大热后,让上头一口气撤了数千家驻京办,也算是一桩奇观奇事了。甲第,你接下来是不是就要问我做秘书的,有啥
猫腻腥味了?
赵甲第一脸赧颜,敬了李檀一杯啤酒。李檀“不打自招”道做秘书的,就是做管家,但市面上很多作品,说到底,都不太像话,主角不管嘴上的理想如何高大全,其实根子里,都充斥着一股子奴性,其实这是做秘书的大忌,呵,不说这个,身处其,不好评说,甲第,推荐你看一下《官场现形记》,官场小说,这一本足矣。如果还有兴趣,再看一下二月河的帝王系列,尤其是《康熙》开《夺宫》一卷,在我看来是最具神韵的,到最后一部,力所不逮,匠气多了点。
赵甲第说一定看。李檀想了想,说道算了,我家就有,明天借你。赵甲第不好意思道算了,我喜欢在书上圈圈画画,到时候还李秘,你非跟我急不可。李檀愣了一下,哭笑不得,道你小子,没事,我这有两套,一套用来开卷有益,一套是珍藏版,送你一套就是了,不过这样一来,你就又欠我一顿饭了,离开杭州前记得请,要是忘了,别怪我跟你把不敢忘,李秘的饭,谁敢欠是不像在杭州混了,我以后可打算来杭州淘金的,还巴望着李秘能帮忙指点迷津呢。
李檀疑惑哦了一声,停下喝酒,好奇问道:“怎么说?”
赵甲第理了理思绪,平静道:“准备办一家私募,在杭州小打小闹一下,这边氛围和基础都好,民间游移资本雄厚,有很大的潜力值和空白区间。”
李檀放慢吃菜喝酒的度,道:“只要不踩红线,都好说。”
赵甲第笑了笑,当做寻常的应酬措辞,没怎么在意。
却不知李檀在杭州圈里是出了名的不给承诺,如此一来,很多事情没办成,没谁会怨念记恨,办成了,许多人可能当时没回过神,经过一段时间后,才知道是这位李大秘出了力,更加感激涕零。圈内有个至今流传的段子,一位侥幸入了李檀朋友圈的福建生意人求李檀办事,火急火燎的,因为一日不上项就等于亏损严重,而且万一失了先机,又是一笔无法估计的损失,这商人不适应李檀的不温不火,就偷偷砸下了一栋城西别墅,结果被李檀很不客气地顶回去,最后他死心地离开杭州,不曾想没过多久,批下莫名其妙来了,让他高兴得重返杭州灵隐寺烧了几大把香火,只道是菩萨显灵祖宗保佑,
过了两三年后,项目赚了大钱,跟杭州一帮管事的项目对口官员吃饭,才知道这是李檀的使力,才促成政府立项,喝完酒,那个福建商人就直奔李檀住所,结果李檀外地出差,他就在门外等了足足二十多个钟头。至今,那人依然对李檀感恩戴德,只恨李秘不是主政一方的官员,否则必定要在当地不遗余力甚至不求回报的大力投资,为李檀的政绩单子上添彩。
吃完饭,没拦着赵甲第买单,并肩走出餐厅的时候李檀笑问道:“吃完饭直接回去了?要不我送你?”
赵甲第没想瞒着什么,说道:“不了,先去不远的一家书吧,拿几本书。”
李檀直接道:“我开车送你过去到门口好了。”
赵甲第不矫情,就坐着克莱斯勒来到小巷弄里的桃花书吧,李檀本来不打算下车,结果瞅了几眼玻璃窗内的书吧装修,来了兴致,打趣道:“有点养在深闺人未识的意思嘛,不介意我一起进去?”
赵甲第乐得帮点小忙替桃花书吧增加人气和知名度,笑道:“不介意,最好李秘搬一堆书回去,我朋友才高兴。”
李大秘书进了书吧,看到姐妹花老板娘,一脸会意地朝赵甲第悄悄眨了眨眼睛,然后就独自去,并不当电灯泡。
佟冬正在给一位美眉顾客介绍店主书柜,只是朝赵甲第客气微笑了一下,佟夏却笑得很灿烂,从柜台捧出一叠早就准备好的书籍,拉着赵甲第上了楼,不由分说给他泡了一杯茶,书吧很有口碑的黄山贡菊,赵甲第趁这段时间,翻了下四本书,一本本该很大众却很小众的《哲学问题》,罗素的专著,赵甲第对他自然不陌生,因为罗素本就是一位大数学家,所以这本《哲学》很对胃口,近期正想着找几本哲学书籍来啃。一本《乌合之众》,主旨是大众心理研究,作者叫古斯塔夫勒庞,没听过,光是一篇序,勒庞《乌合之众》的得与失,就让赵甲第咀嚼了将近十分钟,很不错。一本相对正统比较另类的《魔鬼词典》,剩下一本就牛叉了,仅仅一个封面就让赵甲第眼前一亮,《论诱惑》,偷偷翻了几页,精彩,不过是学术性上的精彩,作者在法国哲学和社会学以及后现代理论领域都颇有地位,随手翻到书里一句引言,黑格尔的“这种女性气质,群体的永久性讽刺”,赵甲第表示压力比较大,因为完全整不明白,刚想要深入研究一下章节内容,佟夏端着茶杯走过来,赵甲第赶紧合上《论诱惑》,翻开《哲学问题》,佟夏笑眯眯露着可爱小酒窝道:“咋不看《论诱惑》了?翻了才知道被封面骗了吧?”
赵甲第一阵尴尬。小妮子这么毒舌,小心被减印象分。
她坐在赵甲第对面,微笑问道:“觉得咋样?”
赵甲第装傻:“茶还是书?”
她朝赵甲第扬了扬拳头,试图恶狠狠的,效果却是娇小玲珑的,可爱的。
赵甲第坦诚以对道:“说实话,四本书都很好,很喜欢。当然,最高兴的是不需要我付钱。”
佟夏收起拳头,托着腮帮凝视着赵甲第,道:“茶可得付钱。”
赵甲第啊了一声,道:“上次你姐都没收。”
佟夏哼哼道:“东东没收,我就要收,你不付钱就在这打工,一天给你一块钱工钱。”
赵甲第问道:“你就这么剥削员工?”
佟夏还是哼哼道:“只对你这样。”
在赵甲第的人生,即便是在最巅峰的高时代,虽说有无数的学姐学妹在走廊上对着走过的他窃窃私语,每当他走上主席台,不管是挨批还是领奖,就是海茫茫的少女怀春眼神,但除了那些被截下并且销毁的情书之外,并没有谁真的对他展开攻势,一些嚷着赵甲第我爱你之类不怎么淑女的豪言壮语,正处于钝感阶段的他并没有特别感受,所以赵甲第一直不擅长也不适应女人的“侵略”,例如少妇裴,接下来就是眼前一旦与姐姐合璧就格外动人的花样美女了,所以赵甲第退了一步,不肯上钩,继续暧昧的话题,而是问道:“书吧的收入怎么样?”
佟夏似乎不计较赵甲第的退缩,继续托着腮帮,道:“一般,除非能卖出美院学生的画,否则大抵收支持平,现在好些了,刚开的时候比较惨淡,我和东东差点坚持不下去,就要挂牌子转让店面了。”
赵甲第环视一周,现不远处坐沙的一艺风格青年在瞥这边,十有是慕名而来的摘花者,赵甲第收回视线,道:“现在苦尽甘来了。”
佟夏轻轻嗯了一声。
赵甲第终于受不了她的视线,指了指自己的脸,问道:“美女,看出什么了没?”
她郑重其事道:“没呢。”
赵甲第问道:“那你打算看出什么?”
她依旧全神贯注,很认真道:“帅。”
赵甲第汗颜挫败道:“看出这玩意就那么难?”
佟夏用两个小酒窝做了回答。
赵甲第一边喝茶一边翻书,对哲学类书籍接触极少的他爱不释手,陶醉其,看看目录吧,《认知的知识和描述的知识》,《论归纳法》等等,明显符合赵甲第的刁钻口味。佟夏妮子那点打击很快就抛在脑后,连她的视线都浑然不觉,一杯茶喝完,佟夏给他又泡了一杯,两杯喝完,赵甲第才想起楼下还有一尊杭城大菩萨,赶紧下楼,看到李檀刚好挑了几本:“你忙你的,就别送了。”
李檀拎着一只桃花书吧特别赠送用作装书的棉质袋子,坐回车里,打了个电话,“小郑,你不是有个在博库书城当经理的叔叔吗,麻烦你一下,明天早上去给我买一本《官场现形记》,再加上一套二月河的《康熙大帝》《雍正皇帝》《乾隆皇帝》。该多少钱就给多少钱,到我这里来报销。”
挂了电话,没过三秒钟,他又打回去,“挑老一点的版本,最好在o5年以前出版的,越贵越好,别留下任何最近购买的痕迹。”
挂了电话,李檀开车回家,是西湖区一个老小区,并没有住在政府分配的房子,打开家门,很简单的两室一厅一卫,客厅极其简单,简直就是空荡,一面墙壁,却不是书,而是堆满了碟片,密密麻麻的起码三千张以上,一套老旧却不俗的音响,一张茶几,几条黄梨木椅子,再没有多余的物件,由此可见,他要么是一个极度空虚的男人,要么就是一个内心强大充实到某种境界的家伙,后者的层次,已经不足以用城府两个字来形容。家里没有半点女性的气息,李檀打开音响,听一支古典钢琴曲,小施特劳斯的《蝙蝠序曲》,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公门修行二十年,孑然一身,却几近金刚不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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