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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南枝心中感慨,失神地回了教坊司。
春盛一见她这模样,连忙抱住她,安慰:“姑娘这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不开心啊?啊!这脖子上的紫痕——”
苏南枝牵强笑了笑:“没有大碍,我只是得罪金主,有些苦恼罢了。倒是你,先前被蚊虫咬的那么厉害,你过来,我帮你擦点药。”
春盛不肯:“不用麻烦姑娘啦!”
苏南枝将她强制性拉在床上,替她挽起裤脚,轻柔地将药打圈涂抹上去,俯身吹了吹红疙瘩:“不疼了吧?”
春盛被她这般温柔细致的对待,逐渐红了眼:“姑娘……我只是个下人……你何必这般……”
“我把你当做妹妹。”苏南枝摸摸她的头。
春盛将头埋进她怀里,哽咽道:“我双亲早亡,跟随开戏楼的舅舅长大,舅母待我如杂役,日夜让我喂猪干活,等大些她就让我卖唱,唱到哑了嗓子也不能停,还时常挨打,后来舅舅欠债把我卖进教坊司,还每月来抢走我月钱。”
“无论我怎样勤快,都没办法讨家人喜欢,直到遇见了姑娘,你是第一个替我说话,待我好的人。以后就让我一直跟着姑娘吧。”
“好。”苏南枝替她擦了眼泪,温柔地讲,“以后就跟着我,永远。”
屋外下起嘈嘈切切的大雨,接天连地笼住整个皇城。
此时的瑜王府。
萧瑜携风带雨,一路仓皇逃回书房,浑身湿漉漉的淌水,他拔出长剑狠狠砍在了书架上,屋中噼里啪啦地碎了一片。
“萧沉韫根本没查到苏正所有证据,也没查到主谋是一品大臣的线索,设计者故意通过香香传递假消息,引本王去销毁证据,刚到就被萧沉韫的人围住。此次与萧沉韫正面交锋,他必然起疑,只怕会查到本王头上。”
心腹洛城展开香香送来的信纸:摄政王已获苏家所有平反证据,周易密信已被破解,线索指向朝中一品大臣,两样证据皆存于京兆府。
“香香并未写消息来处。想必放假消息的人就是设计者,属下这就去问香香从何处得知此事。但属下猜测,会不会是苏南枝?”
“本王与她一起长大,清楚她的性子,苏南枝性格软糯内向,从小倾心于我,香香曾传信说她怕牵连本王才去求萧沉韫查案。她没有这个脑子和动机布局。”
“王爷会不会小看她了……”洛城本想再说两句,但萧瑜目光陡然变冷便只好作罢。
苏南枝推开窗坐下,看着滚滚惊雷将夜空撕裂成几半,急雨打弯树干,夜风寒凉刺骨,袭过每一寸皮肤,身子如浸在冷雨般冰凉,雨丝刮到身上,冷的微微发颤,却格外地解压、放松。
她莫名地想去大雨里淋一场。
按如今掌握的证据,李崇供词、李尚伪造的密信,再把乱党二当家周易抓住,找回那批军火,就已经可以翻案了,她不自禁攥紧拳头,快了,快平反了。
当夜她就绑了熟睡的香香,让宋佳月把她运去边疆囚禁半年再放走。
果真,天麻麻亮,苏南枝便察觉到有人影来搜屋。
两日后。
苏南枝决定去找萧沉韫,没有几天时间了,她也不能因冷战,错过救苏家的时机,随即坐上马车去了王府。
一进王府,自诩见惯奢华的苏南枝也有些讶然。
王府修建的十分讲究,占地堪比半个皇宫,所见皆是亭台楼阁、池馆水榭、花园幽径,甚至还修了莲湖,主院用青棕黄花梨修建屋舍,冬暖夏凉的白玉铺地。
书房两侧种着对称的藤萝绿竹,阳光从罅隙处洒下一地斑驳。
余晔进门禀报了。
苏南枝站在门口等候,有些心虚,不敢看屋中正襟危坐处理公务的男人。
她那日扮成那女子,终究是欺骗了萧沉韫。
“站在那里做什么?”萧沉韫执笔批公文,头也不抬,“挡光吗?”
苏南枝不知所措地移脚。
“若你到王府是特意来站着的,那站完了便滚回教坊司。”萧沉韫犹豫了下,墨汁便从饱满的笔端滴下来,在白纸上洇开遮了字,他心烦地将纸揉成团,朝门口扔去,“苏南枝,有事你就滚进来说事。”
苏南枝走到萧沉韫身边,乖巧知错地低头,替他研墨,咳嗽两声清嗓子:“那、那日我回去后进行深刻反省,悲痛感悟,是我做错了。您是世间最公正的摄政王,希望您别和一个不知事理的弱女子计较。”
“不知事理,倒是真的。但你?是弱女子?”萧沉韫冷言讥讽,拿了本兵书翻阅。
“我身量瘦弱,不会武功,在您面前就如蝼蚁般脆弱。”
余晔没忍住笑了。
论起厚脸皮,苏南枝更胜旁人一筹。
萧沉韫薄唇微勾,眉梢略挑:“你若会武功,只怕更为狡猾。”
苏南枝唯一的死穴,就是不会武功,倘若她会,很多事情都可以亲手解决。
“王爷这般英武身手,倘若无人继承岂不可惜……不如您教我一招半式?”
“本王是不是得给你个枕头,方便你做美梦?”萧沉韫淡淡道,“说吧,找本王何事。”
“民女是想问,先前在李尚手铐下毒的狱卒,您找到了吗?”
“抓到了。”
“他是乱党的人吧?”
萧沉韫嗯了声:“他是二当家周易的心腹,余晔跟踪他后直捣乱党老巢,一举抓住了周易,此时周易正关在牢中写认罪书。”
苏南枝喜上眉梢。
“有了周易的认罪书,再将证据链进行整理,苏正就能平反了。”萧沉韫余光瞥向女子,发现苏南枝整个人就像活过来一样,眼眸明亮,樱唇上扬。
“臣女谢王爷大恩大德……”苏南枝心中抑制不住的激动,俯身跪地磕头,“苏家日后将以您马首是瞻,绝无二心。”
“本王不需要你们马首是瞻。”他的权利已至巅峰,再往上就是皇位,可他不想,也不需要,那就不用再添羽翼。
“不管王爷需不需要,都永远是苏家的恩人。”
萧沉韫嘴角淡笑:“只可惜,你好端端的非要当什么花魁,等两日做回苏家大小姐了,也没人敢娶你了。本王认识尼姑庵道长,不如帮你引荐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