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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文君来到小教堂前, 推门而入。
月色流淌而下,给黑暗小教堂的走道铺上一层明亮辉光,易文君踏着这样的辉光向前, 径直来到祭台后, 抬头仰望着教堂内生命之主的神像, 犹自出神。
也不知过了多久, 或许是一段极漫长的时间,又或许只是短短几分钟,一个温柔而镇静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我们要信仰圣主, 因为我们只能信仰圣主——信仰这位以血肉与繁衍赐福我们的主,信仰这位以己之力拯救我们于灭世洪水的主……”
德克斯特的声音在易文君的身后响起。
易文君没有转身, 静静听着德克斯特口中诵念着圣典之音, 从小教堂外徐徐而来。
“圣主是慈悲的主,更是人类唯一的主。祂曾救过我们人类三次第一次的拯救,祂赐下了血肉祝福, 令人类终于拥有了肉体,拥有了自主繁衍的力量, 让我们的族群长久延续;第二次的拯救,祂击退了来自星海的邪恶伪神,给予大地生灵们以和平,庇护了人类脆弱的文明;第三次的拯救,祂宽恕了向伪神寻求力量的罪人,在淹没世界的大洪水中将人类拯救出来,保留了人类文明的火种……”
“祂是人类唯一的救世主, 是人类在灾难、痛苦、恐惧、折辱、软弱、迷茫时唯一能够信赖的圣主……但是——”
“但是如果圣主真的像圣典所说, 是人类的救世主, 是人类唯一可依赖的真神……那么那场可怕灾难又怎么会在这片土地、在圣主置于人间的神国中降临?”
“而这一次的灾难中……圣主又为何没有如往常那样拯救我们?”
德克斯特终于停下了, 在易文君的身后、神圣祭台之外的地方止步。
这代表着他虽心怀迷茫与质疑,但却还没有到推翻信仰、悍然叛神的地步。
易文君终于回身,面庞在月色中若隐若现,似乎与身旁从彩色玻璃中溅落的颜色融为一体,化作一片模糊不清的朦胧光斑,就如同来自世界之外的人。
而她的声音也轻柔遥远,如梦一样亲切,但当庄严的回声层层响起时,无论是谁都很难忘记她笼罩在迷雾中的神秘身份。
“既然如此,殿下,你认为是谁在说谎呢?”易文君这样问他。
德克斯特沉默片刻,淡淡说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菲尔德不是会拿这样重要的事开玩笑的人。”
所以,虽然没有宣之于口,但果然还是在心里质疑起了教会和生命之主吗?
易文君微微笑了笑。
紧接着,德克斯特的声音再度响起“不过与此同时,菲尔德的话语间也有诸多漏洞,所以我——”
“哈!漏洞?!”
不等德克斯特说完,一个冷笑的声音蛮狠将他的话语打断。
“德克斯特,到底是我的话语中有漏洞,还是你接受不了你心中的英雄不过是个欺世盗名的罪人的事实?!!”
易文君和德克斯特都闻声望去,而果然,在他们两人视线尽头出现的,赫然是大步走来的菲尔德。
此刻,无论是菲尔德也好还是德克斯特也好,他们其实都穿着未来得及换下的礼服,以致于当他们齐聚一堂时,这两位王子的容貌与衣装几乎比月色更为耀眼,将这座小小教堂也衬得金碧辉煌,如同一个小型舞会一般,让易文君恍惚间差点以为自己走错频道。
易文君心中颇感微妙,但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教士服后,却又安下心来行吧,浮华是你们的,装逼是我的,大家都拥有美好的未来。
易文君这边倒是淡定,但两位王子之间的对峙,却是火花四溅,火药味浓度直线上升。
“我并非不能接受事实,只是不能接受存疑的片面之词。”
如今站在这里的,是真实世界中年龄仅有十六岁的德克斯特,但从他镇定的态度与从容的气度上来说,他却似乎远超二十六岁的菲尔德。
“菲尔德,我想你应该还记得王都内的驻军有哪些,对吗?”德克斯特无视了怒意勃发的菲尔德,平静说道,“光是王宫内,就有第六殿的近卫团与狮鹫军团,而在王宫之外,且不论警署与警备队,光是护国军与驻城军手中掌控的武器,就不是人力能够轻易抗衡的,父王不行,大公也不行。
“所以我的第一个问题是——菲尔德,你说你一路进入王宫,长驱直入,路上都是王宫守卫尸体,所以没有任何人阻拦你,让你一路来到了父王所在的第十殿前,看到了近卫团的尸体,那么我问你,护国军、驻城军或者是警备队呢?他们在做什么?他们难道不知道王宫遭遇了袭击,他们难道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随着德克斯特的叙说,易文君的记忆也清晰起来。
就如同德克斯特所说的那样,想要像游戏狂战士信条那样单枪匹马地杀入王宫,其实是非常困难的,因为王都的守备力量非常强大。
当初胡克二世的时代,易文君作为安洁莉卡骑龙闯入王宫时,都要先被驻城军的大炮洗礼一遍,之后刺杀国王时,还遭到了使徒军团、狮鹫军团、教会苦修士等人的合力围殴,其难度非同小可。
而现在,这么多年过去了,想来王都各军队的侦测手段和攻击手段都已经迭代过数次。想要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在没有飞龙的辅助下,复制她当年的刺杀行动,其难度或许就像是以一己之力攻下一座城池一样,是毫无疑问的地狱级难度,并且声势也会格外浩大。
但听菲尔德昨晚的描述,怎么好像他爸路西恩轻轻松松地就冲进王宫,轻轻松松地就与朱尔斯王见王了?
这里头一定有问题!
菲尔德摇头“这不重要。”
德克斯特坚持“这很重要!”他的声音开始严厉,“菲尔德,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很多时候真相并非你看到的那样,也并非你想的那样,所以只有抽丝剥茧,排除一切的不可能,才能得到那个真正的答案!”
“答案?什么答案?”菲尔德冷笑,“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你不能接受你父亲是个罪人的事实?!德克斯特,朱尔斯就那么好吗?他甚至都不是你的亲生父亲!”
“那又怎么样?!血缘关系就那么重要吗?”德克斯特声音越发严厉。
“是啊,血缘关系不重要,所以像你这种可以轻易放弃亲生父亲的人,又怎么能够体会我亲眼看到我父亲在我面前死去的痛苦?!”
“菲尔德!”
眼看两个王子越说越生气,话赶话之下逐渐丧失理智,就要上手互殴,易文君暗暗啧了一声,看在自己又听到了一个大八卦的份上,及时开口制止。
“两位殿下,我猜你们或许应该猜测过你们为何会出现在此、为何会在此时此刻此地相见……但你们都没有得到答案,对吗?但请仔细思考一下吧,你们真的没有得到答案吗?”
易文君慢吞吞的声音如同一盆冰水,浇灭了两人心中的熊熊怒火,以及他们无可发泄的迷茫与悲伤。
这一刻,两人动作都是一滞,向易文君看了过来。
易文君微微一笑“两位殿下,你们难道还没有发现吗?你们如今正站在过去与未来的重要转折点上,而那段空白而可怕的历史,正是你们齐心协力、扭转未来的最佳时机。这是许多人梦寐以求都无法得到的机会,而你们——你们明明已经得到了这样的机会,为何却还要将时间耗费在这无意义的争执之上,殿下,你们的时间并不多,请不要忘了这一点。”
德克斯特率先回神,懊恼地擦了一把脸,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竟轻而易举地就被菲尔德这家伙激怒了,差点失去了理智。或许是因为他的心中实在太过震动太过不安了吧……但这不是借口。
而菲尔德则脸色蓦然一变,失声道“什么?你的意思是——难道我们……难道我们还有改变这一切的机会吗?!”
易文君毫不心虚,理直气壮“谁知道呢,殿下。我唯一能告诉你的是,一切皆有可能。”
这一刻,小教堂内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他们面面相觑,一时间谁都不知道对方心里在想什么——是对有可能制止灾难的庆幸吗?还是对有可能改变过去的震撼吗?又或者是对挽回那些悲剧那些痛苦那些在每一个晚上无声痛哭的狂喜?
没有人知道。
唯有从彩色玻璃窗上流淌的炫光在教堂内跳跃着,肆意在未知的阴影中挥洒泼墨,一如那段被迷雾覆盖、等待填写的“过去”与“未来”。
片刻后,菲尔德闭了闭眼,终于从这狂乱的世界与迷幻汹涌的大悲大喜中清醒过来。
他第一次配合起了德克斯特,将自己心头十年未愈的鲜血淋漓的伤口再度剖开,仔细而缓慢地将自己的每一寸痛苦展现人前。
“我知道德克斯特你想问什么。”菲尔德的声音喑哑,缓缓叙说,“我也曾经思考过为什么一切会变成这样,但在那一天以后……一切都没有了答案。”
所有能够给他回答给他线索的人与物,都化作了虚无。
“我知道你想问,为什么那天晚上现身王宫的人会那么少,我还知道你想问那些近卫团那些议员甚至那些教会成员,难道就没有一个人站出来阻挡我父亲吗,为什么原本守备森严的王宫竟轻易就让人闯入了……但我可以肯定告诉你,没有。
“因为从某种角度上来说,那天是非常特殊的一天。在那一天里,大家的目光都不在王宫,而放在其他地方……所以后来我猜想,应该也正是因为那一件事,王宫和王都驻军们的反应才那么慢吧……这也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特殊的一天?其他的地方?那一件事?!”德克斯特追问,“你在说什么?菲尔德?那天发生了什么?”
菲尔德说“你还记得黑水工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