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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赵亨义和宋应安一行人,星夜兼程赶往边镇的时候,大燕国的都城临安依然是热闹非凡,仿佛蛮族寇边从未发生过一样。
在这座热闹的都城之中,汇聚了四海的珍玩,只要有足够的银钱,足够的地位,临安就是这个时代的天堂!
那座巍峨的皇宫之中,哪怕是月照中天,依然有无数的宫娥和太监犹如不知疲倦的工蚁一样忙碌着,维持着这台巨大的机器正常运转。
深宫之中,大燕国的年轻皇帝刚刚忙碌完,略显疲惫的搂着自己最为宠爱的妃子陷入了沉思。
“官家,我那弟弟这次闯祸必然是有人陷害。”
面容娇媚的陈妃温声细语,梦呓一般的语调,让年轻的皇帝骨头又酥麻了三分,“那威武侯家的宋应安在玄字营时,功劳拿到手软,硬生生的封了个当阳伯,可我的弟弟刚到边镇,就出了岔子,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我可不信!
官家英明神武,明察秋毫,千万可别被军伍里那些粗胚给戏耍了。”
沉浸在温柔乡中的年轻皇帝面色微微一凝,心中有些不喜。
可这位官家的反应,早就在陈妃的预料之中,并不担心,反而又是一番魅惑之言,顿时令年轻的皇帝对边军之中的将领更加厌恶。
倒是陈妃那个令玄字营遭受巨大损失的弟弟,反倒显得没那么大责任,仅仅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被人陷害,闯了点祸罢了。
独宠后宫的陈妃十分清楚,官家和先皇一样,对武夫抱有着极大的警惕,也不喜勋贵掌权,更为重要的是,这位官家最最厌恶欺上瞒下、戏弄自己的人!
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官家的反应,陈妃心中知道自己今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万事不可说尽,只用在官家的心底留下一个种子,自持英明神武的年轻皇帝必然会按照自己此前设想的方向行进……自家弟弟的小命,保住了!
说不得,待此次蛮族寇边之事结束,自己那不成器的弟弟还能再捞些好处!
距离边镇还有百十里的地方,赵亨义和宋应安一帮人下了船。
接下来的路,需要骑马疾行,对赵亨义以及他的三个跟班而言,绝对是一场严峻的考验。
众人走水路乘坐的大船,甲板上是可以学着骑马的,一路上赵亨义四人也确实学会了骑马。
但会骑马和骑着骏马急行赶路,完全是两个概念!
马背上的颠簸,让赵亨义觉得五脏六腑都错位了,幸亏临行前他听从了亲卫们的建议,晚饭没吃,空腹的状态下多少不那么难受。
倒是不听劝说的张大牛,走到一半就吐了三回,堪称最佳的反面教材!
此时已经进入边军掌控的范围,大片土地上,人烟稀落,田地倒是没有荒芜,毕竟在这里耕种,赋税极少,而用来抵税的粮食更是直接送去不远的边镇永固城交给边军就行。
在这里耕种的百姓唯一需要承担的危险,就是那些不知道何时会突然冲破边军的防线,杀到眼前的蛮族骑兵!
蛮族寇边劫掠,在大燕国早已成为常态,附近的百姓自然有应对之法,此时即便月上中天满天星斗,官道之上依然有携幼扶老举家逃难的草民。
常言道,生于乱世,人命轻如蝼蚁,这些聚在永固城周围的百姓,却是连蝼蚁都不如。
路程过半,众人在驿站休整,此时宋应安已经能够查阅到详细的军报,军报中字字句句,让这位重掌玄字营的年轻伯爷怒发冲冠!
“陈永忠该死!”
陈永忠就是那位独宠后宫的陈妃的亲弟弟,如今纨绔圈里最炙手可热的家伙,正是他的愚蠢和肆意妄为,导致了实力还不错的玄字营损失惨重!
陈家并非高门大户,只因陈妃受宠才得以发迹。
如今官家年轻,正常来说怕是还能在位几十年,陈家虽然根基尚浅,但早晚会成长为大燕国的顶级权贵之家!
只不过人心不足蛇吞象,刚刚发迹的陈家正处在急需底蕴充实自己的阶段,加上有不少擅长观望风头的家伙帮忙,那不学无术的陈永忠才把宋应安从玄字营中挤了出去。
只是来捞功劳的陈永忠以及他背后的陈家,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原本一件轻轻松松的躺赢之旅,竟然会因为蛮族提前寇边,变成了惹火烧身的愚蠢行为!
宋应安还未看完军报,就有传令兵赶到驿站,永固城中的大帅张朝阳命他火速进城!
“喏!”
来不及和赵亨义过多交代,已经进入角色的宋应安带了一半的亲卫策马赶向永固城。
倒是赵亨义和三个跟班不用那么着急赶路,可以多休息一会,等到天明之后,和剩下的亲卫一同前往将作营就行。
乘着大船走水路,赵亨义等人有着充足的休息,如今骑马颠簸,搞得浑身酸痛,反而睡不着觉。
赵亨义带着三个跟班,就站在驿站外默默看着那些逃难的百姓。
不管是亲卫还是驿站的兵卒,对于眼前的景象视若无睹,显然早已习惯。
曾在永固城中服役三年的王大虎,压低了声音给自己的东主和两名同伴讲解着眼前的一切。
肯在永固城周围耕种的百姓,并非不知道生活在这里所需要面临的危险,可每年需要缴纳的高昂赋税,逼迫着这些人不得不选择了这里。
愿意在此地耕种的人,几乎全都是没了活路,不得已而为之。
在燕国的腹地,倒是不用直面蛮族的兵锋,可无法支付愈发高昂的赋税,最终的下场也是家破人亡,男丁被官府送到这里服役。
与其那样,还不如主动自己来到永固城周围耕种,好歹在这里,每年用粮食抵税之后,一家人还能吃上几顿饱饭。
只不过,今年与往常不同。
田里的粮食还未长成,逃难的百姓恐怕再难有收获自己辛苦耕种成果的机会。
深夜里背井离乡,最后不知何时会突然出现的蛮族骑兵,即便颗粒无收也要缴纳的赋税,这一切的一切,全都重重的压在这些逃难的百姓头上。
黑夜中,麻木犹如人偶一般机械行走在官道上的逃难队伍里,低低的哭泣声从未断绝。
站在路边的赵亨义脸上笼罩着一层寒霜,只觉得心里憋闷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