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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郊外，某个交通不便的山中村，房子不少，但是大多都荒置地开始长草了，零零散散只住了十来户人家，总共也就二十来个人，几乎都是些老人和小孩，稍有些见识的或有些体力的，都已经外出打工了。
前两天的时候，村里的电视和电话突然没了信号，唯二的老年手机里收到了好几条奇怪的短信，短信中的内容奇奇怪怪，山里老人看不太懂，或者压根儿没看，本来嘛，这年头的短信，有几条不是幺零零号码开头的？
正经人，谁看那玩意儿？
今天，村里仅剩的小学生李春秋在村口站了半个上午，但始终没有等到那个每次集市逢场都要来拉人的马夫，一时贪玩儿，忘了时间，按他娘交代的，要是马夫没来，就要自己走路去送，可现在时间已经太晚，来不及了。
手里提的山货没送出去的话，大概是会挨骂的，嗯，一定是会挨骂的，不过无所谓，他现在已经18岁了，很皮实，他娘打不动！
事实上，作为村里唯一的成年男人，以他现在的武力值，现在基本可以横着走了，毕竟谁会跟一个二傻子对着干？
嗯，脑子有问题，也是他没有外出打工学习的重要原因之一。
在太阳烤得李春秋快要冒烟之后，他终于想起这是午饭时间了，于是提着山货，蹦蹦跳跳地走在杂草丛生的山路上，计划着就算挨打也要回家把饭给吃了。
抬眼望去，周围的破旧房子好像比以前还要寂静，偶有几处，还染着以往没有的颜色。
这颜色他很喜欢，每逢过年或者杀猪的时候，就会出现，很喜庆，也很吉利……
只是不知为什么，李爷爷那条每次都要跟他呲着牙，大声欢迎他的阿黄，今天没有出现，李春秋很是想念这条被拴起来的狗，这是村里除了家人以外，唯一会主动跟他打招呼的生物，有时甚至还想扑到他的怀里，给李春秋看它那洁白的牙齿。
拐过几道弯，踩过地上黏糊糊的邻居，李春秋马上就到家了，
咦？邻居？
“铁柱姐，你干嘛睡地上呀？这都晌午了，你还在睡，不丢人吗？咦，你腿呢？玩魔术吗？真好玩。”李春秋一脸兴奋地将他铁柱姐举起来晃了晃，他很喜欢被人举高高，但是这些年好像没人举得动他了。
没关系，他举别人也是一样的。
只可惜，以往还会敷衍他两句的铁柱姐，今天好像并不打算搭理他。
“切，都大中午了，还不回家做饭，怪不得嫁不出去！”李春秋愤愤离开，虽然不知道不做饭和嫁不出去有什么联系，但铁柱姐她娘就总是那样骂铁柱姐，这是跟铁柱姐她娘学的，他李春秋虽然人笨了点儿，还是很热爱学习的。
回到家，没了外面的烈日，突然变得冷飕飕的，阴凉的风直往他衣服里面钻，李春秋不禁打了个寒颤。
厨房里，她娘正用铁锅炖着一大锅肉，散发着浓浓的肉香，引得李春秋口水直流，这是放了什么新的香料吗？真是太香了！
“娘，我回来了，咦，我奶奶呢？”李春秋悄悄用手指从桌上拈了一大块肉塞进嘴里，味道怪怪的，好像没有熟，但味道不错，便也没多想。
她娘愣了愣，缓缓转过身来，目光飘忽不定。
“傻儿子，你哪有奶奶？”
“那是你外婆，你怎么到现在都还分不清奶奶和外婆的区别？”李春秋她娘好像是有些生气了，又拿出一大块生肉，狠狠地剁了起来。
“傻子，白痴，都教了你多少遍了，到现在都还分不清！跟你那废物老爹一样，一年到头寄不回几分钱，一点用都没有，想吃肉还是要靠自己，好多的肉，煮都煮不完！哈哈哈哈……”她娘说着说着，突然又很开心起来。
疯疯癫癫的。
“娘啊，那外婆呢，她去哪儿了？怎么没在床上？”李春秋对他娘生气这件事一点都不在意，自己山货没送出去的事都还没说呢，反正都是要挨揍的，虱子多了不愁。
“春秋你外婆现在能下地了，早上就出去了，前几天医生来打得针挺有效的，我现在感觉浑身都是力气！这感觉真的太舒服了！”
她娘像是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把手伸进滚烫的锅里徒手抓住了一大块肉，然后塞进了自己的嘴里，鲜红的嘴唇异样美丽。
“娘，你涂口红了！你涂口红了！”李春秋大叫起来，山村里，没几个人会涂口红，在他心里，涂口红的都是电视里的明星。
“我也要涂……”
李春秋很是激动，他也想做明星，演电视剧。
“口红，你也想涂？你是男孩子啊，怎么可以涂口红？”
“哪有口红啊，你娘嫁给你爹这么多年，从没见过口红，也就出嫁那天，你外婆含着泪给自己涂过那东西，没有口红的，没有口红的……”李春秋她娘又呆滞起来，抓起还在剁的生肉看了又看，眼中几根血丝若隐若现，手里的菜刀捏得嘎吱作响。
忽然，她抬头从厨房窗口望出去，那里有一具年迈的尸体，残破不堪，血已流出很远。
“那是，我娘？春秋的外婆？”春秋他娘瞬间觉得天旋地转，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所有的回忆。
村里人起得早，天还没亮，在李春秋外出送山货之后，年迈的村长就发广播将所有人都召集在一起开会。
手机不通了，电视不能看了，村里的人也频频出现一些奇奇怪怪的症状，这对村长来说可不是小事，现在年纪大了，晚上没电视看可不行，嗯，以他的年龄，晚上也只能看电视了。
所有异常的头绪都指向前几天来的那个医生，一切的怪异都是从医生嘴里的“咯咯咯咯哒”声开始的。
医生给他们注射的东西，明明电视里有说的，是好东西！是叫什么“除癌2好”，比1好还要好的东西。
大家都在用，听说城里人排着队都要注射呢。
一群没读过什么书的人，扯了半天，没分析出个所以然 ，就在村长决定要派几个人出山问问之时，灾难，就那样说来就来了！
杀戮，撕咬，鲜血，美味。
春秋他娘分明记得，除了她以外，所有还活着的人，都变成了怪物。
不对，她也没除外！
再后来，她好像吃得有些撑了，缓缓回到家中，自己年迈的母亲看到她的第一眼便开始尖叫，这让她感到无比得刺耳。
……
“哪有口红，这是血啊，这是血！春秋，快跑，离开这儿！去找你爹！村里不能待了，再也不要回来了！你爹在北郊的金属厂，你知道路的！走三个小时就到了，我带你去过的，我带你去过的！你一定还记得对吧？对吧！”春秋他娘仿佛疯了一般不停地吼叫着，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
李春秋整个人都傻了，什么血？跑什么跑？饭还没吃呢！
“娘，我害怕！我想吃肉，我还没吃饭呢！”李春秋战战兢兢的，手又伸向了桌子上，他还没吃饭呢，那肉虽然没熟，味道怪怪的，但吃过一块后，居然还挺想再来一块。
娘一定是上看到我手上没送出去的山货了，以后山货一定要送出去，不然娘会哭的。
“不许吃！放下啊！天天就知道吃！跟你那个只会切肉的老爹一样，每天都在外面切肉，自己家里的老婆孩子却连肉都吃不起，肉！不要吃，我吃肉，有肉，不能吃！不能吃！住手啊，春秋，快走啊，去找你爹……”春秋他娘眼中血丝忽隐忽现，流出一滴滴红色的眼泪，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左右手互相拍打着，压制着。
呆滞，悲伤，怨恨，疯癫，绝望……
“吼……”门外忽然又传来一声怪物的巨吼，黑红的身影在屋外晃动，巨大而狰狞，一举一动都震得破旧木屋摇晃不已。
“娘，有怪物，我好怕……”李春秋都快哭了，今天这是怎么了啊，不就是一个山货没送吗，搞这么大阵仗来吓我，明明以前都是打一顿就好了的，是看我现在太抗揍了，所以要换套路了？
“儿子！快走，你记得路的，沿着河下山，出山后跟着公路一直走，遇到人就让他帮帮你，背一下你爹的电话号码、名字，快！快啊，春秋，娘舍不得你！你快走啊！啊！！哈哈哈哈哈！”春秋他娘愈发怪异了，疯笑着将一只染血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了李春秋。
最后只是温柔地摸了摸了他的头发，将这个比自己高了整整一个头的傻孩子，从窗口推了出去，外面是一个足有七八米高的斜坡，那是通向下山的路，春秋很皮实，原来就摔下去过，没受什么伤，现在打了针之后，身体素质加强了，还能快速自愈，问题不大。
屋外的怪物闻到了肉香，屋里的母亲拿了上菜刀，而屋后的孩子还在翻滚着，背电话号码。
“吼！煮过的肉！”
“咯咯咯咯哒，肉，我的！不许抢，死！”
“电话号码是1433223……，爹在金属制造厂上班，名字叫胡子哥，肉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