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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里的水缸盛满了雨水,一掌大的荷叶被雨珠打的直不起腰。
溢出的水又沿着缸壁淌了满地,与水洼连成了一片。
雷声乍响,昏暗的院中破开一道亮光。
雨水倾泻而下,丝毫没有止住的意思。
“不可能!”
雨中的僧人猛地甩手,他显得很狼狈,斗笠被风掀开一半,身上穿着的长袍湿皱在一起。
长阿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痛,喊道:“我年幼体弱,筋络支离,师父不忍我早早夭折,特求的九根封脉钉。”
“封脉?!”谢知夕笑了起来,满是雨水的脸上多了几分张狂:“放眼整座江湖,谁都不如我了解此物。”
谢知夕将长刀收了起来,对这样一个饱受欺骗还信以为真的可怜虫,她只觉得可怜。
长阿受不了她那双半是怜悯半是嘲弄的眼神,也狠狠地瞪了回去。
“铁钉入体,初期,每月十五出月之时,浑身犹如蚁噬。”
“稍长,一年发一次,每年中秋之夜,先是阵阵剧痛,过了子夜,便如刀搅如斧劈。”
长阿站在原地,缩在袖中的双手捏成拳,牙咬得咯咯作响,双眼依旧死死盯着谢知夕。
只有他自己明白,眼前这个女人嘴里说的一点也不差。
“再长,三年发一次,一次便是七日。”谢知夕轻叹了口气,眉眼间带着冷笑看向长阿:“你知道我那时是怎么熬过来的吗?”
“后山有一座落崖,虎狼不过是寻常走兽,每年发作日,我师父便让我拿着把刀独身进入后山。”
“每次我从后山出来,整个人就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一样,只有躯体上更加的痛才能勉强麻痹住它。”
“你的好师父又给你寻了个什么好理由,什么好法子呢?”
话说到这,其中真假已然能够分辨了。
但长阿是决然不信的,哪怕谢知夕说的是对的。
回想青灯古佛前,那个翻着陈旧佛经一个字一个字的教着他识读的师父,长阿就根本不信谢知夕嘴里那些荒谬的话。
可……
师父又有什么苦衷?为何不与自己讲?
便是真要了这条性命,作弟子的难道又能开口说个不字吗?
谢知夕突然仰了仰头,一只手捏着长阿的肩膀,另一只手在他后背上不断地游走。
而后轻蔑笑了起来:“我还真以为你是不怕死的!”
“看你身后的九处埋钉,现在这种痛已经又变成每月一次了吧。”
这种痛,谢知夕是深有体会的。
一点一点剐着你的骨髓的刺痛,又偏叫你无法昏厥,下一瞬的痛楚永远要比前一息更加难以忍耐。
也难怪这个和尚想要借着她的刀求死了。
谢知夕不想杀他了,哪怕先前有再多杀他的借口,此刻也全无了。
也并非是同情,她只是觉着,这种痛楚世界上总该还有人尝尝,若是只有她一人吃了这么大的苦头,那岂不是太不公平了?
非但不想杀长阿,谢知夕心里已经准备将他带回去,然后寻几个医术高超的郎中看护着他。
这样看来,叫个本该不久离世的人最后寿终正寝,应该也算一件功德吧?
长阿是决然不信的,可真当事实全部摆在了他的面前,他是信还是不信?
仿佛咬着牙坚持许久的信念不过是一场笑话,连雨都变得冰冷起来。
他的背努力挺直,但有些哆嗦,兴许是因为冷雨的原因。
连身上的湿衣都没有更换,径直走进了大雄宝殿,跪倒在佛像前。
谢知夕这一刻是快乐的,以至于她哼唱起了家乡的小调。
漫天落下的雨水也变得悦耳清脆起来,好似江南坊间的琴娘在拨动着古筝。
门口的竹椅正对着大殿,谢知夕甚至能够看到跪坐在蒲团上的僧人微颤着身躯。
他虔诚的想要将事实的残酷寄托在这种虚无缥缈的神佛上,从而达到心里的慰藉。
这种感觉好极了,别人的痛苦,往往是自己的快乐源头。
“他今晚是睡不着喽。”谢知夕一只脚搭在矮腿圆桌上,整个人舒懒起来。
雨水淅淅沥沥的敲打着屋檐,轻扣着大地。
混合着青草芳香的土腥味四散开,谢知夕微眯着眼,勾着嘴角看着大殿里的僧人。
十几年过去了,师父被她亲手杀了。
至于朋友呢,一个也无。
哦!
现在遇到了一个跟她命运相近的可怜虫正跪在大殿里。
她又瞅了一眼蒲团上的僧人,然后瞧着这漫天细雨眉眼弯成了浅浅的月牙,这感觉还真是不赖!
·
雨在滂沱,可总有停下的那一刻。
大殿里起先是没有动静的,也不知过了多久,响起了一阵轻微的诵读声。
一开始还有些气息虚浮,接着慢慢有力、高亢起来。
当空中最后一滴雨砸到了青石板上,溅起一片极微的水花。
仅有的一丝残阳艰难的穿过了云层,投下半道不算绚丽的彩虹,静静的挂在了“野禅寺”的上空。
耳边的虫鸣喧嚣声响了一片,但很快就被那跪在蒲团上的僧人的诵经声给盖了下去。
谢知夕听不懂经文,她只觉得吵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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