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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是被挖墙脚的难兄难弟了?”江离同情地说道,“啧,听上去好可怜啊。”
系统:……住口,你看上去根本没有觉得自己很惨的样子。
南宫澈的心情好像比她进门见到的时候更差了,甚至连笑都懒得笑,也并不回应江离的调侃和揶揄。江离也察觉到他的郁结,于是悠悠地看了南宫澈一会儿,便换了个话题:“所以,南宫樾真的不是黎妃亲生的?”
那个衣箱里的东西虽然都是很难分辨出性别的婴儿物品,但有的还是能从绣花、颜色等等细节看出,那些东西应该属于一个男孩,所以女鬼被抢走的那个“孩子”也是男孩。宫里就总共两个皇子,除了南宫澈,就只有南宫樾。
“我出生的时候,我娘就已经疯了。”南宫澈平静地说道,“她失去过一个孩子。哪怕后来我出生了,她也一直把我当成是那个孩子,不论我长到多大,她都以为我只有三岁。她疯了以后便被软禁在这宫里,没有人照顾她,她把我当成了失去的那个孩子,一点点把我养大,有时候还会对着我叫他的名字。”
他瞥了那个衣箱一眼,“我六岁的时候才知道,南宫樾这个名字,并不是我。”
所以刚才女鬼才会突然出现。
因为那盏青灯的存在,她把江离认成了黎妃——那个夺走她孩子的罪魁祸首。
她把玩着手里的布老虎,问道:“你娘连你是自己的哪个儿子都不知道,你不恨她?”
屋子里一时陷入长久的沉默。江离等了半日,略带诧异地抬起头,猛地发现南宫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靠近了她,无声无息地半蹲在她面前。她一抬头,恰好和他四目相对,少年沉重且错乱的呼吸交缠着落在她的脸上。
南宫澈问:“故事的结局是什么?那个怪物孩子的故事。”
江离一愣。
她的眉心在这一瞬间蹙了一下——南宫澈是什么时候到了临华宫,又究竟听到和看到了多少东西?
幸而她没有维持这种状态太久。江离很快调整出了一个最适合开技能的表情,说:“你其实已经猜过结局了吧?”
南宫澈没说话。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那几乎是一个没有悬念的结局。在这么一个充满了血腥和暴力的暗□□里,只有孩子在本能的驱使下吃掉自己的母亲,才是最符合逻辑的结局。
对面的少女嘴角微微挑起来,露出一个没什么情绪的浅笑。她的眸光微微低垂了一些,这让她看起来温和了不少,就连唇边的笑也显得悠远而且哀伤。
“那个孩子爬到只剩下身体的母亲身边,伸出手,抱住了她。”江离轻声道,“他说出了自出生以来的第一句话,‘母亲,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可是失去四肢的母亲,已经再也无法拥抱自己的孩子了。”
南宫澈的脸色在这一刹那变了。
在他怔愣的时候,手里冷不防被塞进一样东西。南宫澈低头看去,却见到是那个布老虎,咧着一张大嘴傻乎乎地对他笑。他下意识地又抬起头,而江离在这时伸出了手,在他的头顶很轻地抚摸了一下。
头发被摩挲的触感几乎是一闪而逝,仿佛春日暖融的斜阳,在他的身上留下了短暂的余温。江离歪着头对他笑了笑,好像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你今天不高兴的原因啊。”
南宫澈就那样瞪大眼睛,愣住了。
【系统提示:南宫澈好感度↑】
两次,江离这样想。
南宫澈的两次好感提升,都和肢体上的接触有关。甚至仔细想想,最开始的那一次好感度波动,也和肢体接触有关——虽然是她反制了试图杀她灭口的南宫澈,把他摁在了树上。
但是从他的反馈来看,他似乎对这种接触不仅仅是不排斥,甚至还有点……喜欢。
这就不太妙了。因为江离并不喜欢肢体接触。
她不动声色地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试图见好就收,然而南宫澈似乎察觉到她的动作,瞬间从片刻的怔愣里清醒了过来,向江离伸出了手。
【系统提示:检测到南宫澈好感度已达标,对玩家的态度发生了某种变化。】
江离还没有反映过来这个“某种变化”到底是什么变化,身体已经遵从本能眼疾手快地一抬手,握住了他的腕。
身后就是实木的床板,她本就没有几分退让的空间,在这不足几秒的动作间,她已经被南宫澈困在囹圄之中,一只手握着南宫澈的手腕,止住了他向前倾轧的身体。一枝白梨花在挣动之间从南宫澈的身上掉落下来,静静地横在他们之间。
南宫澈的目光扫过那枝梨花,又看向她。
江离的背部挨着床沿,微微曲起一条腿,略昂着一点下巴看着他,颈部优美的线条如同水一般,流进她暗色的衣襟里。他能感觉到手腕上的受力,这是一个完全不足以拦住他的力度。这轻易便让他有了一种错觉,好像不论他此时想要对面前的人做些什么,都很容易。
他的喉结艰难地动了一下,屋外的光被他的背影挡得严严实实,一点也没有渗进半分,他的眸色在这样的昏暗里越发不明。江离抬起一双冷冷清清的眼,唇边还带着笑,握着他手腕的手力度松动了一些,声音懒洋洋地:“你真的喜欢萧瑾?”
屋子里带着暧昧的气氛好像顷刻间便被这一句话击得粉碎,南宫澈瘫着脸将手抽了出来,向后让开了半个身位,“那不然呢?”
说这话时他仍然半蹲着,却侧开了脸,没有和江离对视。在视野的余光里,江离倚靠着床沿慢慢站了起来,从地上捡起了那枝掉落的白梨花,花火余烬似的裙摆拂过他的膝头,“为什么呢?”
为什么?
这似乎是一个随时能够脱口而出的答案,但是在他开口的一瞬间,南宫澈不知为何短暂地愣了一下。
萧瑾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美丽,聪慧,善良,大方。情商高,人缘好,从来不会苛责任何一个下人,也从来不会与周围的人发生争吵,幼时他因为身世不受宫中人待见,也只有萧瑾愿意和他交流,关心他、照顾他,对他笑。她是天上明月,是高岭雪莲,没有任何缺点,有着能够让所有人都喜爱和仰望的魔力。喜欢萧瑾,理所当然,也非此不可。
南宫澈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样一个问题,他只知道看见萧瑾和南宫樾走得近时,他心里会更加不舒服。他不明白为什么南宫樾已经拥有了这么多,却还是总要和他争夺同一样东西。
“不愿意说吗?也没关系。”江离似乎并不在意,她摆弄着手中的花,说道,“我们是合作伙伴,所以你想要的——萧瑾也好,南宫樾的太子之位也好,我都会尽力帮你得到。”
南宫澈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
而在他转身的瞬间,宫殿门口的光璀璨又热烈地铺满了他的整个视野。身后的人在光里朝他倾身而来,金色的阳光在她的鬓角勾勒出一圈朦胧的毛边,沐浴在光里的少女把梨枝塞进了他的手中。
江离在光晕里半眯着眼:“拿好,别再掉了。”
南宫澈一直看着那枝梨花,似乎过了很久之后,才从怔愣里反应过来。平阳宫里已经空无一人,江离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地上那只憨憨的布老虎还是虎头虎脑地对他咧嘴,不够细致的针脚让它那双用白色四线绣成的眼睛冒出了一点线头,像一滴很难让人察觉的眼泪。南宫澈走过去伸手翻了一下布老虎的肚皮,果然见到肚子上绣着一个“樾”字。
他的母亲常常疯着,将他当成自己的第一个儿子,但也有时清醒着,只是清醒着的时候仅仅能意识到他并不是南宫樾,而无法意识到他也是自己的孩子。有时候她前一秒还温柔地把布老虎放在南宫澈的怀里、给他唱着摇篮曲,下一秒就会从他手中夺过布老虎扔出去,尖叫着质问他是谁。
而他不得不依靠着她这些错乱的、疯狂的、虚无缥缈的幻想,才能作为那个多余的存在一直活到今天。
南宫澈沉默地看了那只布老虎一会儿,忽然讥讽地笑了一声。他摊开掌心,雪白的梨花枝还是那样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梨花瓣还保存着生机和水分,依然莹润且丰满。
他没有把花献到坟头。因为江离把花给他的时候说过,这是送给他的。
是给他,不是给其他人。
不是属于别人的。
白天临华宫里一男一女相拥的画面又映入脑海,少女清浅的歌喉如水,温温润润地流进心里。他盯着梨花木枝的眸光越来越深暗,娇软脆弱的花瓣在他越来越用力的攥揉下逐渐变形,碎玉般颤抖着飘落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