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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御辇【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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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留下来伺候,看着点太子。”

“奴婢知道。”

天熹帝起身,旁边的内侍连忙扶住,年迈的君王就像一头迟暮的雄狮,厚重的玄色狐裘反而显得他更加阴沉了,众皇子都起身垂手侍立。

“别玩太晚,你母后还等你一起用晚膳。”他嘱咐太子。

“儿臣知道。”

天熹帝像是要走,忽然又转过身来,道:“阿六过来。”

他叫的是魏王,魏王外祖父是当朝有名的老将军姚巍然,民间有个称呼说大周边防双魏,一个魏是国舅魏山林,另一个指的就是魏王外祖父姚家,魏王三岁封王,也是因为天熹帝看重姚老将军的缘故。可惜姚老将军病逝后,姚家子弟里没有特别出色的,魏王的大舅姚崇只是个将军,镇守大周东北的碎叶城,官拜云州刺史,相比魏山林这样的封疆大吏,还是差了一层。

魏王本来在和赵王说话,被天熹帝一叫,只能过去了。天熹帝不说话,他也不好说什么,跟着圣驾出了帐篷。

御辇备好,内侍搀着天熹帝上御辇,魏王还是孝顺的,也过去搀扶,天熹帝把大半个身体重量都压在他手上。魏王恭敬地低着头,眼角看见天子的翼善冠上金丝绣龙,压着花白鬓发,天家父子,少有这样的亲近时刻,魏王自己都有点恍惚。

“天冷了,骑马要受风吹,你送朕到凝霜亭就行了。”天熹帝道。

魏王愣了一下,旁边老内侍垂着眼睛,用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朝御辇努了努嘴,魏王这才反应过来,天熹帝的意思,是让自己和他同乘御辇,送他到凝霜亭。

从猎场到凝霜亭也有五里路,同乘御辇更是从来没有的事,饶是魏王从小因为外祖父的关系受尽了恩宠,也有点心绪难平。但天威莫测,天熹帝一直不开口,他也不好问。

“你舅舅在云州几年了?”走了半里,天熹帝忽然开口道。

“回父皇,大舅在云州十年,小舅去年也过去了,冬天还写了信回来呢。”魏王恭敬答道。

天熹帝“哦”了一声,顿了一顿,又问道:“云州没有战事?”

枢密院的消息不是每天往宫里送吗?父皇怎么连这个都忘了。魏王心里奇怪,但还是如实回答:“只有小股流寇骚扰,云州有外祖父留下的虎阳军,大舅虽然年轻,但有外祖父留下的一帮老兄弟坐镇,所以军容齐整,北戎人不敢造次。”

天熹帝点了点头,像是想起什么,感慨一声,道:“你外祖父还是走得太早了。”

姚巍然虽然英雄盖世,寿数却不长,刚过六十就去世了,魏王当时年纪小,只记得母妃那段时间快一年都没有笑容。

他毕竟将门之后,从小爱舞刀弄枪,也知道皇上可能是因为北疆打了败仗,所以感慨两句。

可惜他不像萧邈一样亲眼见过北疆的惨状,否则他就能猜到天熹帝今晚这些话头是什么意思了。

“云州气候如何,比北疆温暖吧?”天熹帝又问。

“是温暖一些,但云州靠近白龙山,风雪也大,我听舅舅说,北疆光是冷,但云州的西北风一刮,比北疆还要难熬。”

“话是如此,只怕到了北疆,他也不习惯。”天熹帝笑道。

怎么忽然说起送小舅去北疆?魏王隐约猜到一点端倪,但不等他想透,就听见天熹帝道:“朕前天还在和梅妃说呢,叶家人是一点不懂军事,可惜阿武白起了这名字,你们两兄弟的名字真该换过来。”

他说的阿武是赵王,赵王行五,小名就叫阿武,大名单名一个靖字,是扫靖狼烟的意思。魏王心思直爽,听着天熹帝这样绕了一路子的弯子,只得附和道:“五哥倒也挺喜欢舞刀弄棒的。”

“喜欢舞刀弄棒倒不是什么坏事,就是那脾气得收敛收敛了,气性那么大,我看也就你还能劝劝他,你和他感情好,正应该多开解他才是。”

魏王心中一惊,他总算明白父皇今天叫自己同车是干什么了,原来是小皇孙的事迟迟无果,看赵王气愤难平,父皇又决心包庇太子,所以指望自己去劝赵王,希望让五哥息事宁人。

他这念头一起,胸中顿时如同烧起一团烈火一般,刚才那点对天熹帝的亲近之心瞬间就烧完了,脸上神色也难免为之一变,咬紧了牙关。

天熹帝哪会没看见他脸上神色,却若无其事继续道:“要是你能把阿武这脾气劝好了,朕看你们的名字真就要换过来了。”

魏王心中隐痛,忍无可忍,回道:“难道我们不都是父皇的儿子吗?都说世上至亲是父子,父皇又想我去劝五哥什么呢?”

他自幼骄纵,也受过天熹帝宠爱,心性更是直爽,所以竟然脱口而出,连天熹帝也被他问懵了。其实魏王这话倒也不算彻底直言,他话中说的并不是他和赵王都是天熹帝的儿子,而是“难道我们不是和太子一样,都是父皇的儿子吗?父皇为什么如此偏袒呢?”而他说的至亲父子,也不是天熹帝和赵王,而是赵王和小皇孙。亲儿子被人害了,哪里是几句话就能解劝开的呢?

但这话还是太无礼了,天熹帝的脸顿时就阴沉了下来,怒道:“停辇!”

御辇停在道中,魏王一言不发,直接在辇中跪下,外面的随从也跪了一地。旁边的内侍打马上来,是常年伺候天熹帝的富禄,也只有他敢劝了。赔笑道:“这么冷的天,殿下怎么还跟圣上置气呢?还不快给圣上赔罪。”

魏王硬气,就算有了台阶,借坡下驴也十分生硬:“儿臣冒撞,请父皇息怒。”

依天熹帝年轻时的脾气,魏王只怕要遭殃。富禄心里也打鼓,但看天熹帝脸上神色变幻,虽然余怒未消,最后也只是骂道:“滚下去。”

魏王求之不得,立刻就下了御辇。早有人牵过马来,他上了马,在马上朝着御辇行了个礼,道:“天寒雪厚,父皇回去路上小心,恕儿臣不能远送了。”

还是姚家人的气性,武将的硬骨头,比赵王那种动不动置气的倔性子又更胜一层,文人气性虽大,还顾忌体面,武人更粗鲁,杀了他也不低头。偏偏是自家儿子,没有犯大错,说的话看似可气,又透着可怜。打不能打,杀不能杀,天熹帝只能在御辇里叹一口气,骂道:“实在是愚钝,不堪大用。”

魏王还想接话,被富禄的眼神制止了,老内侍年轻时受过姚老将军的大恩,朝着他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再和圣上争执了。

“走吧。”天熹帝道。

御辇继续前进,天色渐暗,彤云密布,魏王骑着马在御道中间站了一会儿,热血上涌,被山风吹得遍体生寒,渐渐冷静下来,打马回了猎场。

魏王母妃是将门虎女,权谋上差了点,连带魏王也没什么机心。他压根没弄懂天熹帝这番话的意思,还以为天熹帝是要他去劝赵王。要是赵王在这,也许就能听懂天熹帝那句“愚不可及”的意思了。

太子背后是国舅魏山林,北疆一场大败,君臣都心知肚明,正是敏感的时候,连素来地位超脱的萧邈都吃了夹板气。就算东宫做错了事,也不是这时候惩戒的,魏王连这点道理都不懂,怎么能指望姚家承担北疆的重任呢。

在天熹帝看来,实在是天子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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