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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福摇了摇头,“我自己可以回去。”
他边说边委屈地抿了抿嘴,几颗泪珠不住地在眼眶里打着转,“家里只有娘亲和妹妹,娘亲照顾妹妹已经很累了,阿福不想再让娘亲劳心了。”
这话说的颇为懂事,秦皎皎看着他褴褛破旧的衣衫和尚且稚嫩的面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
她方才听到了阿福与那几个孩子的对话,对于其家中之事大抵能猜到个七七八八。合洲塔楼坍塌案中死了几个工人,阿福的父亲应该就是其中之一。
原本儿女双全的和美家庭,经此一故后便只剩下了寡母幼子相依为命。秦皎皎难以想象,当年原州断桥一案发生之后,世间又因此多出了多少这般支离破碎的家庭。
有些家底的还能靠着积蓄撑过这段日子,家中清贫的便只能咬紧牙关艰难度日,能熬过去便完事大吉,可若熬不过去呢?
她从前从未想过这件事,今日却是完全不敢再加以细想。秦皎皎仓皇闭了闭眼,及时地隔断了眼底水色。
想她重生以来,原本只是希望通过自己的努力让她秦家满门避过原州断桥一案的灾祸,可今日瞧见了阿福的境遇,她才恍惚意识到,兴许上天让她重生在大桥修筑之前,是希望她可以救助更多无辜的人。
“阿福,这银子你拿着。”
秦皎皎从袖袋里掏出几粒碎银子放进阿福手中,“回去交给娘亲,先将家中的债还了。”
她见阿福先是难以置信,继而面露惊喜,自己于是也露出个笑容来。
“好了,快回去吧,莫要让娘亲在家中等着急了。”
顺手揉了一把小孩的脑袋,秦大小姐如同一个亲切的长辈,催促似的轻轻向前推了阿福一把。
直到小孩的身影消失在街尾,她才呼出一口长气,将两条狼狗又拴回了巷子里。
将这一切办妥之后,钟伯行也恰好提步从衙门里走了出来。他见秦皎皎眼眶泛红,还以为秦大小姐在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受了什么欺负,登时便沉下黑眸询问她道:“怎么哭了?”
秦皎皎摇摇头,拉着钟伯行的袖子回了马车之上。
直到放下车帘,彻底阻隔了来往行人的视线,她才泄气一般地垮下肩膀,同钟伯行讲了方才发生的事。
“坦白同你说,在刚重生的那几日,我还一度想过,若是最后没能找到幕后主使,我便撒娇耍赖上吊威胁,总归着一定要让爹爹告老还乡。谁愿意坐这户部尚书之位便让他坐,谁愿意修那原州大桥便让他修,总之莫要牵扯到我秦家就好。”
她顿了顿,颇为胆虚地看了钟伯行一眼。
“钟伯行,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个十分自私又无知的人?”
疑问的语调里是满满的局促与心怯,钟伯行轻叹一声,“可你现在的想法已经改变了,不是吗?”
“可是……”
秦皎皎头颅低垂,忐忑地绞着自己的袖子,“可是我不够好,这就是既定的事实呀。那场变故归根结底也是因为我识人不清,错信了曲天明。”
她越扯越远,声音里也带了哽咽,“而且安都城的百姓也总在背后议论我娇纵成性,总之我就是不够好,若不是,若不是我……”
“皎皎。”
钟伯行打断她,轻轻蹭了蹭她的手。
秦皎皎一愣,含着满眶的泪水怔怔抬起头来。
“作恶的歹人不会因为你好或是不好而放弃他们为非作歹的机会。”
他耐心又仔细地将秦皎皎泛白的手指从绞成一团的衣袖里一根根地抽出来。
“况且你很好,皎皎,世上没有人能比你更好了。”
微凉的指腹蹭过眼角,极尽温柔地带走那抹滚烫的湿意。
“你遇见不平时会仗义执言,瞧见弱小时会心生悲悯。娇纵成性又如何?总归着也不需要那些爱嚼舌根的闲人去哄。”
钟伯行张开双臂,头一次主动将秦皎皎搂进了怀里。
“所以,不要再自责了。秦家前世的遭遇并非因你而致,况且前世时你所有的愧疚与遗憾,今生我都会陪着你一起去弥补。”
马车驶过水洼,车身也随之小小晃动,秦皎皎手臂交叠,牢牢地抱住了钟伯行劲窄的腰腹。
她完全说不出话来,只能放肆地藏在钟伯行怀中哭个痛快。
那柄始终悬挂于她头顶的利剑终于在今日被钟伯行拿了下来,而后,这人将利剑放进她手中,对她说,
“来,握住它,我陪你一同披荆斩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