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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先生冲三个弟子挥了挥手,又扶着白二郎的手坐回了椅子上,他对姜先生等人笑道:“今日姜先生带来的茶也太好了些,没想到才喝了几杯就醉了。”
姜先生偏头看了一眼陈福林,见他垂着眼眸沉默的样子,便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乐道:“姜某平生还是第一次见有醉茶的,来来来,庄兄再喝一杯解解醉。”
姜先生递过去,庄先生还真的接过去喝了一口,赞道:“好茶。”
众人:……所以这到底是真醉茶还是假醉茶?
不过这会儿大家看着神色平淡的庄先生,再看一旁紧盯着庄先生的陈福林,大家也琢磨出味道来了,这两位同乡兼同窗的关系貌似不怎么样啊。
陈福林等他们说完了话便和庄先生笑道:“许多年不曾见过庄兄了,不如我们约个时间叙叙旧如何?”
庄先生就笑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不如就今日吧。”
陈福林一愣,笑道:“如此也太赶忙了,不如改日我在状元楼设宴,请庄兄去喝一杯水酒,我记得庄兄以前很爱喝酒的。”
庄先生怅然道:“是啊,喝酒误事,所以庄某人已经戒掉了。”
三个弟子一起抬头看他们先生,心道:才怪,明明还是那么爱喝,果然先生的嘴,骗人的鬼。
陈福林也不信,上次在状元楼撞见他,他不就喝醉了吗?
姜先生笑问:“所以你现在不醉酒,却醉茶了吗?”
庄先生一本正经的点头,“是啊。”
前段时间刚和他喝过酒的陈先生:……
陈福林顿了顿,不死心的道:“不知道庄兄入京后住在何处,不如我明日上门拜访叙旧?”
“陋室寒微,恐怕怠慢了陈大人,不敢请大人进内。”庄先生随手一指,也不管那儿是哪儿,笑道:“陈大人与我有话说,不如今日就借一借东道主的便利。”
姜先生抚掌笑道:“这个随性好,陈大人和庄先生既然是同窗旧友,那也不要如此多礼嘛,就照庄先生说的,择日不如撞日,嗯,我看也不用去别处,这儿就很好,我们给你们腾个地方就是。”
说罢吆喝上众人,“走,我们过去中庭那边看看今年中秋都出了什么好诗句了。”
众人早回过味儿来了,看着俩人的架势,旧情恐没有,旧怨倒是有可能。
大家客气的笑了笑,纷纷随着姜先生离开。
彭志儒和卢晓佛迟疑了一下,看了一眼白善后也跟着姜先生走了。正打算跟上的陈先生回头看见白善他们三个动也不动,忍不住叫上他们,“让你们先生说话,来,你们刚从中庭那边过来吧,带我们过去看看?”
三人一起扭头看向他们先生,庄先生对他们微微点头,三人又齐齐看了陈福林一眼,觉得他年纪看着也就比他们先生年轻一点儿,就算打起来他们先生一时间也不会太吃亏,便转身一起离开了。
不过他们拒绝过去中庭,他们找了块稍高一点儿的地方靠着,悄咪咪的看着那边,万一真打起来了,他们好以最快的速度去支援。
见他们都走了,庄先生便伸手道:“陈大人,请坐吧。”
陈福林苦笑一声道:“洵美,你必要与我如此生分吗?”
庄先生抬眸淡淡的看着他。
陈福林微微移开目光,不对着他的眼睛,脸上还是一样的真诚表情,“你,你怎么会来京城?”
“人年纪大了便容易回想旧事,想着,想着,便想再走一走曾经走过的地方,所以就来了。”
陈福林点头,叹息道:“是啊,我也常想起以前在益州求学的日子,我比你年长一岁,可很多时候还需要你来照顾我。这次打算在京城停留多久?”
庄先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浅笑道:“不定,可能三五月,可能三五年也不一定。”
陈福林一下便攥紧了拳头,片刻后他又放松下来,笑问:“刚才那三个年轻人是你的弟子?这是进京求学,打算等明年国子监大考的?”
庄先生笑而不语。
“我之前听人说起过,你在绵州开学堂收徒,没想到能教出这么好的弟子来,我看他们年纪都还小,明年大考你有多大的把握能考上?”
庄先生喝了茶后放下茶杯,笑道:“他们不用考了,此时就已在国子监内。”
他笑道:“一个在国子学,一个在太学,比当年我们府学举荐的待遇要好很多,我记得,当年我们若有幸被府学选中举荐,也只能进四门学吧?”
“对了,陈大人不就是四门学里出来的吗?”
陈福林咽了咽口水,看了庄先生的眼睛一眼后移开,笑道:“那也是洵美相让,要不然我也不能赶在最后一年入国子监。”
庄先生挑了挑嘴唇没说话。
陈福林轻声道:“洵美,你离京以后,我曾托同窗们找过你,想要举荐你去通州做县丞,你也知道,当年我叔父在通州任刺史,你去了那里,以你之能,再加上我叔父的助力,过不了多久就能升任县令,可惜当时你离开京城后就没了音信,听说你回乡把弟妹和侄子带走了,唉……你这是何苦呢?”
庄先生看着他这张和善的脸,突然就腻味起来了,“陈大人想说什么便明说吧。”
陈福林摇了摇头,“洵美,你对我误会太深了,我知道,当年的事解释太多你也不信我,但你要相信,你我情谊,当时的事真的不是我初衷,上次在状元楼里碰见你,我以为是你,又怕不是你,还派下人去找你……”
“我知道,”庄先生浅笑道:“我知道有人有车跟着我。”
陈福林一下就噎住了。
见庄先生冷淡的看着他,陈福林便举起手发誓道:“洵美,我发誓,我并无恶意,我们都这把年纪了,半截身子入土,我还有什么可瞒你的呢?我发誓,不论是二十多年前,还是二十多年后的今天,我都没想过要害你。”
庄先生看了他半响,点头道:“好,我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