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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季对地方治理框架的调整，自然没有瞒过帝克。
他在早上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问刘季说：“刺史是什么意思？你已经在县上安排了郡，为什么还要在州里安排刺史？”
“刺史只是一个临时平调用的官职。不常设。”
刘季喝了一口豆浆，然后拿起馒头，咬了一口：“这个官职临时的活，主要内容也确实和太守的活相似，但更多的还是督促和监督。剩下的工作，就是去调查山林野地，测绘地图。梁州很大，我也弄不清楚会有多少部落。但如果能测绘出地图，这些都算军功。”
“危险与机遇并存是吧？”
“是。就是这样的。”刘季颔首，“想要不劳而获，在我这里是不可能的。刺史出去五六年，等刘川回来，下一任大御史就是他了。至于成百，只是我用来平衡南北族裔之间关系的。”
“原来如此。”帝克点了点头，也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哎呀，吃了你这里的食物，回去之后怕是得吃不惯了。”
“外祖不必担心。”冬哥儿笑容灿烂的接话，“要是回去吃不惯，可以带厨子回去！”
“好外孙！”帝克听得大喜。
刘季也无所谓的说：“这个世界，只有稳定了农耕，解决了食物问题，才有办法去考虑吃好。就比如咱们现在碗里的馒头。一斤麦只能出七成的面粉。剩下的三成，若是放在别的部落是救命粮，我们这里，却是给牲畜吃的饲料。”
帝克的脸色微变。
冬哥儿听得诧异问道：“阿爹，这不是没有浪费吗？牲畜吃了以后，我们不能吃牲畜来变得更强壮吗？”
“很聪明。”刘季笑了笑，“所以，你听明白了什么吗？”
“唔……粮食除了能吃，还能喂养牲畜，我们再吃牲畜就能变强壮。所以，农牧其实不分家的。”
冬哥儿想到了前段时间刘季一直强调的节约粮食，提倡先解决温饱，再来吃肉，要求诸侯不得浪费，必须勤俭节约的命令。
在年少的他看来，这其实就是为了吃肉变壮实。
刘季笑了笑后说：“对也不对。回头，你在的那所学校，会增设农耕课和畜牧课。到时候，不管你是不是我刘季的崽子，都得给我下地里好好干活，哪怕再苦再累，也不准哭喊，听明白了吗？”
“嗯！我是男子汉！绝对不会哭喊！”
冬哥儿昂首挺胸，一脸坚毅。
刘季哈哈笑过。
等这小子吃完，太监就接送他离开。
只留下帝克和刘季。
“你小子说话，总是暗讽老子。”帝克抱怨着，“什么三成损耗，难道老子年纪大了，不能吃的精细一点？”
“食不厌精，脍不厌细，我从未否定吃的精细有错。否则，我也不会对民间普及石磨、食谱、甚至发明改造炊具。”
刘季咀嚼着茶叶蛋：“就好像以前，我吃水煮蛋，现在我吃茶叶蛋。精细的食物，能改变很多。你看看咱们家的小子，一个个白白净净，牙齿没有多少磨损，就是因为我们吃得精细了，不糙的食物，真的改变了很多。但这意味着孩子将会与底层脱钩。”
帝克沉吟了一下：“原来你是这个心思。”
“脱钩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尤其是华夏立国之后诞生的诸侯子弟，他们可不会跟我们这一代一样，筚路蓝缕，艰苦创业。他们一出生，锦衣玉食，不愁吃喝。如果他们的父辈更努力一点，第三代，那可真是要彻底脱离了。”
“所以，我必须按着诸侯和第二代甚至第三代，逼着他们山上下乡。唯有如此，才能不让他们彻底与汉国基层脱钩。与泰山说，也是告诉泰山革命不彻底，就是彻底不革命。我一个人的力量有限，所以我重视教育，从根子上改变接下来两代人的思维。”藲夿尛裞網
“作为我的后继者，冬哥儿面临的压力，会是史无前例的。因此，从小就要培养他吃苦耐劳的精神。而北方的榆罔改革的内容我也看了，他选择性无视的教育。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如果他没有弄清教育的必要性，下场不用我说你也明白。”
餐桌上，就剩下刘季和帝克两人在交流。
帝克沉默不语。
北方的改革，不仅他随时接受姜榆罔报告，刘季也在盯着。
姜榆罔的改革是选择性的改革。
最容易的教育改革没有先去做，反而去激怒诸姜，找他们索取地方治理的权利，这是一个愚蠢的行为。
姜榆罔的改革，可以说是疯狂踩坑。
“他是担心你的渗透。”帝克叹息。
这段时间，与刘季交流，帝克越发感觉自己只会不停叹息了。
怒其不争，哀其不幸？
或许都有吧！
但其实更多的还是面对滚滚而动的名为时代洪流的车轮，有一种无力感。
尤其是汉国一日千里，对比北方争权夺利的闹剧，他更是忧郁。
“革命不彻底，等于彻底不革命。要么做，要么不做。华夏化的源头在我，我就是天下诸侯的蓝本，只要我一日不倒下，天下所有人都得以我为主。”
刘季冷笑起来：“还是心不够大啊！教育制度，是我搞起来的。你们就算想改变，能避开得了我？文字是我的，书籍是我的，神话是我的，历史是我的，制度是我的，经济是我的，一切的一切，都在我背后蹒跚学步。榆罔他连走路都没学好，就想要跑了？这不是可笑吗？”
帝克听得又是一叹。
他也无能为力。
劝了，或许姜榆罔会听，但他去世以后，姜榆罔会做吗？
不见得。
“我突然觉得，你的梦，或许是真的。”帝克憋了一阵，说着话，面色看起来苍老了几分。
神农氏的灭亡，被有熊氏取而代之。
当然，现在或许是被刘季取而代之了。
“无所谓。反正榆罔是我小舅子，我不会杀他。”刘季摇了摇头，“这个时代，还没有你死我活的必要。很多部落征服了对方，将对方的族长留下来，当做炫耀的作品。我虽然不至于这么做，但至少能保他一命。当然更重要的是，我担心榆罔会跟北方打起来。燕、代，可是蠢蠢欲动了。”
帝克点了点头。
北方关于燕代两国的动向，他也有所了解。
姜榆罔为了夺权，开始将一部分诸姜逼向燕代两国，作为姻亲关系的众多诸侯，自然不会看着自己权利受损，更何况现在的局势，还是部落为主。
说是邦国，界限根本不明朗。
真要逼得他们没法在中土生活，这群诸侯绝对会北迁离开。
华夏才立国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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