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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空青的想法很简单,很朴素,也很真挚。
就在几个月前,她还是一个走投无路、饿的瘦骨嶙峋、人人避之不及的存在。
而现在,她却能拥有这么多珍贵的情谊,这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已经心满意足了。
杜空青又陷入了昏迷,房中簇拥着很多人,却寂静的可怕。
外面隐隐约约传来小孩嬉戏打闹的声音,大人笑骂孩童的声音,一家人吃年夜饭的声音,年味越来越重了。
祥叔的声音突然从外面的院子传进来,打破了这如冰一般的寒冷沉寂:
“小姐,有个自称杜时暮的人来找杜夫人和空青。”
“让他进来。”
不久,一个清瘦的人影快步走进屋里,他背着一个包袱,身上包着厚厚的破烂棉衣,脸上皲裂起皮,下巴和人中处布满打结的胡子,完全是一副逃难来的样子。
杜康氏自从听到“杜时暮”三个字后,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一般,直到这人进来后,才缓缓上前,盯着他看,细细辨认。
“明巧,我回来了。”那人轻声说道,声音带着不知名的苦涩,和难以言说的苦衷。
相公的声音杜康氏这辈子都忘不了,虽然他容貌比以前粗糙很多,但杜康氏还是很快就认出了他。
杜康氏来不及细想死去两年的相公尚在人世的事情,而是一把抓住杜时暮,哭哑的嗓子里硬生生挤出一句话:“时暮,你快救救青儿!”
说完这句,杜康氏终于承受不住这么多大喜大悲的事情,一下子晕了过去。
原来,眼前这个乞丐一样的男子真的是杜康氏的相公、杜空青的父亲,那个消失了两年,被传了两年流言蜚语的杜时暮!
杜时暮眼疾手快接住了昏倒的妻子,赶忙放下手里的包袱,一把摸上杜康氏的脉,发现她只是经受不住片刻内的大起大落,加之劳累过度,这才晕了过去。
洛小苒见他给杜康氏诊脉的动作十分熟练,举手投足间皆有章法,加之从前村里人对他医术的评价之高,心里又重新燃起希望:
“杜叔,空青受了杖刑,高热不退!”
杜时暮一听到洛小苒的话,差点和妻子一样身形不稳倒了下去,赶忙四处张望寻找女儿,结果一眼就扫到了趴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杜空青。
搭脉诊断,越诊杜时暮的眉头收的越紧,洛小苒让如意拿了笔墨过来,安静等候。
不多时,杜时暮心中似乎有了成算,当即挥笔写下方子,然后一把抓住洛小苒的手将方子递给她,脏兮兮的脸上唯有眼睛还很明亮,满是祈求:“赶快派人去抓药。”
说罢,杜时暮又从包袱里拿出银针,想给杜空青下针,手却忍不住的颤抖,他用左手搭在颤抖的右手上,闭上眼深深吐出一口气,然后才开始施针。
杜时暮下了猛药,喝药后的杜空青反应很大,脸色苍白,眼睛死死闭着,嘴里咬着一块饭布,在床上蜷缩一团,十分痛苦。
洛小苒按照杜时暮的请求,独自一人在屋内替杜空青擦拭身体,在中药、针灸和物理降温三重作用下,杜空青的高热终于慢慢降了下去,而且暂时没有复发的迹象。
疲惫不堪的洛小苒干脆一屁股坐到地上,后背倚着床沿,喃喃自语:“空青啊空青,你爹回来了,你不想醒过来问问他这两年都去哪了吗?”
地龙里流窜的热气把地面烘烤的很温热,透过衣服一点点给洛小苒供暖,困意渐渐弥漫,洛小苒就这么背靠床沿睡着了。
“砰砰砰——开门!快开门!”
“来了来了!”祥叔一边披上外衣,一边回应着,踏着鞋急匆匆往大门跑去。
“你们找谁?”
“滚开!”
狱卒们粗暴地推开祥叔,一群人鱼贯而入。
祥叔赶忙从地上爬起来,一把扑向刚刚那个领头的大胡子,壮着胆子问道:“官爷,为何大过年的私闯民宅!”
“滚开!大胡子再一次把祥叔推到在地,还踹了他一脚:
“你们家小姐劫了大狱,害得老子这个年都过不安生,等抓到了她,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祥叔这次没有爬起来,而是就地爬行到大胡子身下,一把抱住他的一条腿,苦苦哀求道:
“官爷,你一定是搞错了,我家小姐年纪尚小,性子柔弱娴静,怎么会去劫狱呢!”
大胡子听到祥叔的话,又摸了摸被洛小苒打中的后脖颈,不禁冷笑。
柔弱?娴静?
这两个词和打晕自己的那个小泼妇,有关系吗?
安大人震怒,不仅要抓回杜空青和孙清源,还要一并抓走劫狱之人。
王家公子他是得罪不起,这劫狱的事情还是让这洛小苒一人来扛。
“老不死的,你最好快点交代洛小苒在不在这,不然我连你一起抓了!”
说罢,大胡子便想用随身佩刀的刀鞘,狠狠对着祥叔的额头撞去。
行至一半,刀鞘却被一双纤纤玉手握住,大胡子用力往回抽,却只抽出了大刀,刀鞘纹丝不动地被那人攥在手中。
大胡子刚刚看清夺他刀鞘之人亦是在大狱中打晕他之人,下一秒,整个人横着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
洛小苒把趴在地上的祥叔扶起来,关切问道:“没事吧?”
祥叔目瞪口呆,他知道小姐经常在院子里练刀,小姐说只是为了强身健体,因此他从来不知道小姐的身手竟然这么了得。
呆呆地摇摇头,祥叔指着仰面倒地的大胡子急忙道:“小姐,他是来抓你的,你快跑!”
洛小苒给了祥叔一个安心的眼神,转头看向已经聚集在一起的大胡子等狱卒,“抓我?以何罪名?”
大胡子按着摔成四瓣的屁股呲牙道:“你打晕了我们,从大狱中带走了孙清源和杜空青,这是劫狱的大罪!”
洛小苒优雅地打了个哈欠,施舍给他一个眼神,脸上波澜不惊:“有证据吗?”
“我们都是被你打晕的!我们都是证人!”
大胡子此话一出,身后的狱卒们纷纷应和,有的都委屈地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