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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前,陈稷可是亲眼见识过洛小苒的嗅觉有多么灵敏,自是相信她说的,心中不由一沉,便对卫临使了个眼色。
卫临会意地点点头,而后一个助跑翻过三米高墙,并毫不迟疑地跳了下去。
发现门房已然昏死,卫临心中大骇,赶紧从里面将大门打开,放陈稷和洛小苒进来。
洛小苒看到昏死的门房之后,有些奇怪,“他身上没有伤口,但我分明闻到血腥味了,我们赶紧往前走!”
燕王府里静悄悄的,进入院子后,三人很快发现了一切。
“醒醒,快醒醒!”
卫临一路上叫醒了一个又一个守府士兵,但那些留守在燕王府里的暗卫,却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怎么睡着了?”
“发生什么事了?”
“快醒醒,出事了!”
“地上的尸体是谁?”
……
暗卫是行走在暗处的侍卫,与守府士兵和奴仆杂役并不在一处,暗卫知道守府士兵和奴仆杂役,守府士兵和奴仆杂役却不知暗卫。
卫临作为燕王府暗卫的总领,见到燕王府内的暗卫全数死去,心如刀割。
但他不得不强打起精神,组织那些刚刚被他叫醒的士兵将暗卫的尸体收殓,妥善安置。
“辰儿和李叔呢?”
洛小苒的眉头死死皱着。
“他们一直待在燕王府,我怎么没看到他们?还有牛蛋,抚远县衙有人留了纸条,上面说牛蛋在燕王府,怎么也没看到他?”
陈稷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他双唇微抿成一条线,疾步带着洛小苒往洛星辰的房间赶去。
房间里空空如也,两人又去了他常待的水榭,还没靠近,远远就看到水榭亭子里横陈着一具大人尸体,看衣服不是暗卫,那就很有可能是……
洛小苒不敢继续去想那个名字,一瞬间,她的呼吸都快停止了,心脏砰砰直跳。
洛小苒暂停了脚步,不敢往前走。
久违的,生了畏怯。
天不遂人愿,像是有一个无形的巨大蒲扇立在水榭之中,上下翻飞之间,将浓重的血腥味往洛小苒鼻子里送,提醒着她那里躺着一具可能是李叔尸体的事实 。
陈稷完全知道洛小苒在害怕什么,他让洛小苒待在原地,自己率先去水榭查看。
瞳孔微缩之后,陈稷看向洛小苒,沉默不语。
洛小苒大约已经从陈稷的表情中得到了答案,她咽了咽口水,脑海里不由自主地闪现出一些画面。
李叔被她加料鸡汤齁成“喷泉”的场景,李叔为她挡刀的场景,李叔在马车里偷看《花家情史》的场景,李叔轻松解决要抢他们粮食的暴民的场景,李叔卖惨让她与之同行的场景……
直到,洛小苒走进水榭凉亭,她脑海里的所有的画面,同一时间戛然而止。
李恒侧身躺在血泊之中,右臂被斩去,脖子上的一道血肉翻卷的伤口,带走了他的性命。
他的身前躺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小身影被一件斗篷盖着全身,只露出一双脚。
虽然盖着斗篷看不清小身影的相貌,但凝神细瞧就会发现,斗篷没有上下的起伏,说明它覆盖的是一具尸体,而不是活人。
露出来的鞋子不是牛蛋的,牛蛋的鞋子都是洛小苒置办的,所以她都认识。
这是一双银面白底的短靴,上面绣了锦鲤戏莲的图案,粉红的莲花被血色浸染成血莲,妖异无比。
而且,牛蛋刚跟着洛小苒来到北境的时候,比小两岁的洛星辰身形还小,但经过洛小苒大半年的投喂,牛蛋就像是被施了肥的小树苗一样,明显长高长壮了,能够看出来比洛星辰高了。
洛小苒看着斗篷下的凹起,觉得这个身影要小一些,矮一些。
洛小苒来不及伤心李恒的逝去,她所有的目光都被那个小小的身影吸引了过去,声音颤抖地问陈稷:
“是辰儿吗?”
陈稷看在先太子的份上,自是会好好照顾和保护辰儿,但是也不会仔细到连辰儿穿了什么都一清二楚。
所以,他认不出那双鞋子是不是辰儿的,没法开口回答洛小苒。
陈稷和洛小苒同样紧张,辰儿是玄礼留存在世的唯一血脉,是他和霍家要竭力守护的存在,而这孩子的脚上穿着的靴子分明不凡……
陈稷慢慢蹲下身子,只犹豫了一瞬,还是坚定地伸手揭开了盖在那小小身躯上的披风。
眼睛随着陈稷的动作飘移,一张熟悉的脸映入洛小苒的眼帘,她的嘴唇抖了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她慢慢跪了下去,死死盯着那张发青的小脸,浑身发抖。
巨大的酸楚从鼻腔蔓延开来,蔓延到充血的眼眶,蔓延到发不出声音的喉咙,蔓延到胸膛里极速跳动的心脏。
是牛蛋,地上的人是牛蛋啊!
是她救命恩人的孩子啊!
是在竹山中拼命奔跑给她送窝窝头的牛蛋啊!
是在回河西村的路上毫无保留信任她的牛蛋啊!
是小心翼翼融入洛家、懂事的让人心疼的牛蛋啊!
是盼望着来年生日也能吃上生日蛋糕的牛蛋啊!
是要等红薯长出来给辰儿送烤红薯的牛蛋啊!
可牛蛋现在躺在地上,胸膛已经没了起伏,他的双腿被砍去一截,双脚的脚趾也被齐齐斩掉,致命伤和李恒一样,是脖子上血肉狰狞的剑伤。
“呃……”
强烈的愧疚和自责席卷了洛小苒的全身,她双手环抱将自己紧紧包裹着,想说些什么,却好像失去了说话的能力。
“呃……啊……呃!”
“洛小姐,你没事吧?”
陈稷看着洛小苒额头青筋暴起的模样,像只失去幼崽而暴怒的母狮,在绝望地嘶吼。
陈稷的关心像是一个开关,双目通红的洛小苒一把抓住陈稷的手臂,力道之大让陈稷这位肌肉坚实的战神明显感到一阵痛意。
“是谁!是谁干的!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
杜鹃啼血般的哀鸣之后,洛小苒的口中喷出一片鲜血,溅到陈稷的脸上,犹如雪地里绽放的血梅。
余下的,则顺着下巴流到脖子上,就好像她的脖子也被利刃割了一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