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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扶罗乃是栾提羌渠之子,也就是羌渠单于,原本的羌渠单于只是匈奴右贤王,光和二年的时候匈奴中郎将张修擅自收斩原单于呼微,更立羌渠为单于。
所谓成也败也,时运眷顾了于扶罗,因为张修的原因,让他有了正统单于的身份,然而也正是由于羌渠单于的位置是汉人所立,致使匈奴内部对他继位的反对声一直不曾断绝。
中平四年,东汉前中山相张纯反叛,汉灵帝诏令征发南匈奴出兵配合平叛,羌渠派遣其子左贤王于扶罗率兵前往。
这是于扶罗第一次离开草原,踏足中原,中原大地上繁华的城镇与富饶的土地让于扶罗流连忘返,由此他萌生了立足中原的想法。
而这个想法在灵帝驾崩之后,汉室衰微权臣当道,紧接着中原大地之上诸侯并起之时变得一发而不可收拾。
为何不能是我?为何不能是我匈奴?
于扶罗时常在四处无人的时候自问。
然而这份野心却缺少了执行的实力,就在于扶罗前往中山协助汉人平叛不久之后,匈奴族内担心发军队的事不会停止,十余万人反叛,羌渠单于死于乱军之中。
须卜骨都侯被国人拥立为新单于,于扶罗也成了飘零在外的弃子,回不去草原的他只能流连于汉人诸侯与起义军之间。
好在当时的汉朝处于风雨飘摇之际,毫无根基的他并没有受到太多关注,这才在河东地界安稳了一段时间。
须卜骨都侯仅仅在位一年便去世了,这时的匈奴再度陷入了群龙无首的混乱局面,然而当时的于扶罗根本无心理会草原上的事儿。
初平元年,于扶罗跟随张杨依附袁绍,屯兵漳水。
不久之后于扶罗察觉到袁绍这人非是贤明之主,然而张扬并不认同他的观点,于扶罗无奈之下挟持了张扬叛出袁绍阵营。
可惜年轻的于扶罗迎面碰上了袁绍部将麴义,初出茅庐的自己根本不是麴义的对手,麾下军队被打得四散不说,就连性命也险些丢在沙场上。
好在兵退黎阳之后时来运转,攻破度辽将军耿祉,让他的势力逐渐恢复了起来。
然而好景不长,随着曹操在兖州的异军突起,于扶罗察有一种直觉,这个起于微末的枭雄恐怕是匈奴以后的大敌。
初平三年,于扶罗便开始谋划曹操,可惜兵败内黄。
经此一败,于扶罗更加笃定了自己的想法,仅仅几个月之后,初平四年开春,于扶罗再度出兵,协同黑山军呼应袁术的大军一同攻击曹操的根据地陈留。
只可惜,于扶罗又一次的所托非人,袁术根本就不是成大事的料,之后仅仅数年间,袁术便败亡在了曹操的手里。
在后来屡次与曹操的交锋之中,于扶罗就没赢过哪怕一场,好在当时的曹操主要精力都放在了河北袁绍的身上,这才让他有了喘息之机。
随后不久,献帝逃出长安,于扶罗机缘巧合之下,混了个救驾的功劳,这才得以从中原之地全身而退,得以返回草原。
回到阔别已久的家乡之后,于扶罗大刀阔斧的进行军事改革,凭借在中原拉起来的班底,终于扩建出一支强大的骑兵。
这也让他的野心开始膨胀了起来,毕竟在匈奴内部他已然找不到对手了,然而曹操的无理要求让他感到愤怒。
蔡琰这个汉人女子,本是他匈奴人的战利品,更是他的弟弟呼厨泉的女人,虽然呼厨泉只当其是个玩物,但这的确触动了于扶罗脆弱的内心。
不久之后,曹操又下令整编匈奴一族,不但要彻底同化整个族裔,甚至还要剥夺匈奴贵族的头衔与权力。
一怒之下,于扶罗反了,一时间大半个并州都在他统帅的匈奴铁蹄下颤抖,这也让他的野心再一次膨胀了起来,甚至一度让他看到了匈奴复兴的希望。
然而随着高顺的到来,于扶罗才发现,之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虚幻的美景被高顺轻轻一碰便碎成了飞溅的流光,自己有力的双手竟然握不住一点。
又想到不久之前晋阳外山谷之中的一夜惊魂,若不是侥幸弄了几身汉军的服饰,恐怕自己不是阶下之囚,便是随着匈奴大军一同灰飞烟灭了吧。
可是如今即便是死里逃生回到了美稷,于扶罗依然没有半点安全感,他明白,高顺不会给他和匈奴半点喘息的时间,恐怕不久之后,汉人的大军便会杀过来。
也许这个时间是一两年,或者更短。
甚至比早年的情况更加恶劣的是,随着晋阳的一场打败,整个匈奴,已经没有几个人愿意追随自己了,更讽刺的是,竟然有人散布谣言,欲要用他兄弟二人的头颅来平息汉人的怒火。
他是因为反叛,而呼厨泉则是因为掠劫了一位汉人女子,也就是那个蔡琰,传闻中这个女人现在已经是曹操心腹谋臣的妻子了,甚至对匈策略都是出自此人之手。
对于这件事,于扶罗没有埋怨,而只有无尽的愤怒,只可惜现在的他命令甚至出不了自己的王帐,怒火只能借助酒水和女人来平息。
而高顺大军并没有让于扶罗等待太久,建安十一年五月中旬,虎泽地区频频传来消息——一支汉人军队入侵了王庭草场。
呼厨泉率领本部人马北上接战,却连败了三场,退回了美稷。
正当焦头烂额的于扶罗借酒消愁的时候,一众匈奴贵族在呼厨泉的带领下来到了王帐之中,呼厨泉带头跪倒在地,悲呼道:
“大单于!前日高顺所部自桐过一呆渡过黄河,大军距我王庭已不足百里,我大匈奴面临灭顶之灾,还请大单于为我匈奴的延续振作起来啊!”
“我等皆遵大单于号令,但有所命,无敢不从!”
……
于扶罗见状,缓缓起身,走到铜镜之前慢慢整理好自己的仪表,最后目光落在了斑白的鬓角上,双手颤抖的摸了上去。
他于扶罗今年已经五十六岁了,晋阳城下的一场大败,几乎让他失去了信心,然而抚摸着自己的白发,他的眼神却逐渐坚定了起来。
良久之后,于扶罗猛然转身看向众人,坚定的开口道:
“此次汉军来犯,乃是我大匈奴最危险的时刻,我等身为昆仑神的子民,当勇往直前,用自己的鲜血为后人铺出一条路,传我命令!”
“召集族中可战之士,明日与汉军决死一战,不胜不归!”
“决一死战!不胜不归!”
“决一死战!不胜不归!”
……
坚定的誓言从王帐内传出,逐渐蔓延至整个王庭,匈奴人怒吼着,带着他们的持至尸逐侯单于最后的雄心与壮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