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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们看到方岚点头，露出孺子可教的表情，欣慰又不屑地笑了。
市长又怎么了？到最后还得听他们的话，到底是一个女人，没有男人就要出乱子了。
方岚也笑了，让于珂把他们送了出去。
等老人们离开这里后，冯定高再也忍不住出声质问：“市长为何刚才不反驳他们？”
他见过不少优秀的女性，方岚就不用说了，于珂，张小桃，还有他以前游学路上所遇到过的人，自然对刚才那些老人的说法嗤之以鼻。
一个优秀的人根本不是性别可以决定的。
“哎，我做错了。”
方岚坐在位置上叹息。
冯定高不解。
在岚市的时候，因为都是收的难民灾民，对于灾民他们来说，相当于外地迁入的新人，自然对于岚市的一些特殊政策与做法少了几分抵触，普通老百姓也没有抗拒的底气。
现在柳城不同，这里多的是盘踞在此的几百年宗族与地主门阀，对于他们来说，方岚就是刚到这里的小白。
暂时的管理者。
在现在这种起义军到处都是的时代，今天被岚市占有，明天就可能被其他突然冒出来的起义军给占有，对柳城而言，只是换了个面孔而已。
这种小县城，小门阀地主的作用比衙门县官的更大，所以柳城县官会被龙虎军吓跑，是因为龙虎军过来肯定会把他给杀了，而小门阀地主不同。
龙虎军是门阀手下，这天下门阀之间都是有联系，小门阀也可能是大门阀的旁支，往上翻几代还可能出自同一个母亲。
在还没开始大争之世时，彼此之间默认不杀门阀之人。
这也是他们不跑的原因之一。
刚刚差点指着方岚骂的老人，就是钦州最大的门阀韦家的旁支子弟，虽然不知已经隔了几百条旁支，边缘得不得再边缘，但也不妨碍他可以拿着自己是钦州韦家子弟的身份，在这个柳城作威作福。
究其原因，在这个世界上，门阀比皇帝势力更加大。
皇帝百年间可以换上好几任了，门阀千年如一，在这些人心中，皇帝谁来做都可以，换个乖巧听话的更好。
更何况现在这个吴国皇帝不理朝政，中央对地方的管控力为零，当地门阀地主在那就跟独立出去的小国家一样。柳城都有私下增加税收的行为，其他地方只会更加严重。
之前在岚市太过顺利，方岚一时没想到这个世界的时代背景。
于珂回来，方岚拍了拍桌子。
“现在通知柳城的人，只要三岁以上，十六岁以下的年纪，都必须上柳城学校就读。不论男女。”
“柳城现在没有这么大的私塾。”
冯定高说完，已经猜到市长要做什么事情了。
“明天就会有，柳城百姓的户籍统计如何？”
“柳城内的户籍都统计完成，下面的村子还差一点。”村子里太多生了小孩没上户籍的人，他最近除了统计户籍人口，更多的是让之前没有上户籍的人重新登记，花费的时间就长了些。
管理严格的府城，进城时会查看文碟或者路引，但很多守门衙役都会偷懒省去这一步。一般像柳城这种县城就更不用说了，有时连登记这一步骤都会省去，收个铜板就让人进去。
更何况大部分农人都不会出村子一步，除了每年缴纳田税时，会离开村子进城，对于户籍这一块更是可有可无。现在又没有什么不上户口不能读书，就算是上了户籍，他们也读不了书，毕竟读书这种高端事情都是被地主门阀包揽的。
寻常百姓家和农人，哪里有资格接触读书？
现在方岚要求每家每户每个人都要统计到位，就连刚出生的半岁小儿也得登记上户籍，这个工作量就上来了。
不止是文书方面，还得每家每户上门调查，没有休整过的土路，增加了工作难度，也拖延了不少时间。
“太慢了，先把人手都放在户籍这一块，要在这几天内把这事情确定下来，才能开展义务教育。”
冯定高听完却是皱眉：“市长打算让那些农人的子女也上私塾？”
“有问题？”
“读书识字知礼是好事，但农人全去读书去了，还有谁愿意做耕种这种苦力活？”
耕田是靠天吃饭，像现在天灾人祸，没有收获，那些农人没有出路，唯一只能逃难或者死亡。就算是今年天好，收成好，也需要交出一大半的收获交付田税和田租。辛苦劳累一整年，过年连个肉沫都见不到。
尽管十分辛苦但这些农人并不会埋怨，更多觉得自己运气不好就会作罢。因为他身边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耕田累怎么了？你不去耕田就是懒！全家人都是耕田的，怎么轮到你就有这么多想法？有一块田都很幸福了，很多农人做了一辈子，家中都没有一块田。对他们来说，耕田辛苦，但是这是他们的生活，他们的世界，他们的所有。
但是当一个人有了文化，睁开了眼睛，就会知道这个世界的外面还有一个门阀官老爷的世界，那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他们不用耕田就有吃有喝，不用下床就有几百个美女婢女过来侍候，他们还有美人壶，无根乳，用上好的丝绸撕着玩听声音等等，为了拥有优美身姿，她们可以选择少吃食物甚至绝食。
他们知道差距，空有野心而没法成为这种人的时候，就会生怨，就想谋反！
虽然不会影响上层门阀众人，但太多这些人存在会影响国家的安稳。
冯定高觉得方岚这个决定完全就是给她找麻烦，所以他才会出声。
方岚眼神古怪地看着冯定高，上下仔细打量。看得冯定高忍不住检查身上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想不到你这个浓眉大眼的家伙也背叛无产阶级！”
方岚这话实属无中生有，冯定高虽然对于贫苦百姓心生怜悯，但他一直都是真正的门阀子弟。
从来都不是无产阶级这一边的，而且他也不知道什么叫无产阶级。
“定高知道市长一贯好心肠，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农人负责耕田种地，商人经商，厨师做饭，县官判案，维持秩序。各司其职，才能维持一个国家运行。”
成大业者，总要牺牲一小部分的人。这世道，本就没有公平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