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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老爹见众街坊邻居离开了,这才把惠施一行人让到家中。
吴老爹带着惠施他们来到后院的一间屋里,指着一个干涸的池子颤巍巍地说道:“这个池子就是刚才王少说的那个鱼池子。”
“吴老爹,这个干涸的鱼池子不是在你的家里的么?这与王少又有什么关系呢?”来自刑部的公友发不解的问道。
“唉!一言难尽呐”吴老爹长叹一声,说道:“说来就话长了,俺年轻的时候是一名渔夫,常年靠打鱼为生。有一年打鱼时,俺救下了一位跳河自杀的姑娘。她叫秀姑,长得挺好看的,她的家人都在饥荒中饿死了,剩下她一个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后来,她随着跑荒的人群逃到了这里。后来,又被一个恶霸强暴了,她羞愤难当,于是就跳河自杀了……是俺救了她。俺的家里也就俺一个人了,俺的父母双亲在一次瘟疫中都走了。于是,秀姑就跟俺搭起火,过起了日子。俺们两个相依为命,小日子过得也算是有滋有味,唯一的不足,就是没有个一男半女。直到十五年后……”说到这里,吴老爹剧烈地咳嗦了起来。
惠施上前在他的后背轻拍了几下。
达悟忍不住问道:“十五年后怎么了?”
“别急,慢慢说。”惠施望着吴老爹温和地说道。
吴老爹感激地望了惠施一眼,接着说道:“直到十五年后,上天垂怜俺们,终于给俺们送来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小子!不怕你们笑话,当时俺真是高兴极了,跑出屋外对着天空‘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后又跑到屋里对着俺的婆娘‘咣咣咣’也磕了三个响头。当时那种高兴劲儿,现在想想心里都舒坦,真的是用语言难以表达的!可是……可是……”说着说着,吴老爹竟突然泪流满面,悲伤地哭了起来。
众人面面相觑,不知如何劝解。
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气氛压抑,让人难受。
吴老爹胡噜了一把脸,随手向腿上抹了一下,稍稍恢复了平静,接着说道:“当天晚上,那一天的白天明明是晴朗的天气,到了晚上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居然就狂风暴雨了起来。那叫一个大呀,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倾盆而下。俺的婆娘,就是在那个狂风暴雨的晚上大出了血。大出血,你们知道吗?就是女人生下孩子后下体血流不止。当时那个血流的不停啊!咋地都捂不住,堵也堵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俺的婆娘离俺而去……她临走时,俺能感觉到她心里的不甘,和对俺们的不舍……可是,当俺把孩子放到她怀里的时候,她笑了,真的,她笑了!她是抱着儿子笑着走的!”
屋子里寂静无声。
听得众人眼泪汪汪,个个唏嘘不止。
吴老爹啃啃咳嗽两声,接着说道:“俺婆娘走了,可是儿子太小,俺无法再打鱼了。于是,俺就带着儿子来到了温邑,置了几亩薄地,就在这儿住了下来。就这样,俺和儿子相依为命,又过了十五年。儿子十五岁的时候,突然得了一场大病,请了几个医师都没有看好。后来,听人说,温邑后面的温山上有一个叫宋福的医师,说他医术高超,方圆几十里别人看不好的病,只要找到他,保准药到病除,而且从未失过手!于是,俺就把宋医师请到家里。宋医师看了看俺儿子,又给他把了把脉,说能治。但前提是,他把俺儿子的病治好,俺儿子得跟他拜师学艺。否则免谈,就是给再多的钱也不治。”
吴老爹又啃啃两声,接着说道:“俺一想,这是好事啊,能跟他学医,求之不得啊!学成后,不但能给别人看病,自己以后有个头疼脑热看着也方便。所以,俺就爽快地答应了下来。况且,只有他能治好俺儿子的病,不答应也得答应啊!宋医师把俺儿子的病治好后,俺就让俺儿子跟他走了。做人不能言而无信啊。忘了跟你们说了,俺儿子乳名叫‘毛蛋’,他还有一个名字叫‘吴峰’,这个名字是宋医师给他取的。俺一直叫他‘毛蛋’,叫‘吴峰’感觉瘪嘴,这里的人只知道他叫‘毛蛋’,没有几个知道他叫‘吴峰’的。”
吴老爹又啃啃两声,接着说道:“三年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可就是这三年时间里,宋医师愣是把俺儿子锻炼得身强力壮,浑身是腱子肉。后来俺才知道,这三年时间宋医师就没有教毛蛋一点儿医术,而是让他练就了一身武艺。后悔也晚了。武艺就武艺吧,最起码,毛蛋的身体健康了。乱世时代,有一身武艺可以不被别人欺负!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
众人心里又咯噔了一下。
“又出事了?”来自兵部的达悟紧张的问道。
“不是‘狂风暴雨’么?”来自刑部的公友发纠正道。
“这回是‘月黑风高’的晚上。”吴老爹啃啃两声,接着说道:“又是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宋福宋医师留下‘为师游医天下,汝可回家矣!’的字样后,就不见了踪影。俺儿子毛蛋,又叫吴峰,又回到了俺的身边。这个时候,温邑出现了百年不遇的大旱,庄稼颗粒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许多人都离开了温邑,逃到外地活命去了。”
“怪不得现在的温邑城里人这么少呢。如此严重的大旱灾年,朝廷不是有赈济款项么?钱、粮都拨下来了啊!难道你们没有领到么?”户部的胡友亮弱弱地问道。
“哪有啥子款项啊?非但没有,俺们还得上缴赋税呢,与往年一样,一点不少啊!”吴老爹一脸的迷茫不解。
“天高国君远啊!这帮混蛋全部该杀!侵吞赈灾财物,这是何等的大罪啊!”刑部的公友发对此义愤填膺地怒道。
“可别这么说!这要是让他们听见就麻烦大了,搞不好连命都没有了!”吴老爹心惊胆颤地向屋外看了一眼道。
“吴老爹您接着说。”兵部的达悟催促道。
惠施的脸上溢满了怒气,而眼神却更加明亮、坚毅了。
吴老爹啃啃又是两声,接着说道:“好在老天眷顾俺爷俩,夜里睡觉时俺的婆娘给俺托梦,说,俺们后院的柴房里,就是这个柴房,说柴房下面有东西,管吃,能保证饿不死俺们爷俩。还说,她都梦到她儿子饿瘦了,说着说着就哭了,最后让俺尽快地把柴房的下面挖开。还说,如果她儿子有什么三长两短,她绝对上来跟俺拼命!”
惠施这才注意细看这个方形池子--由于这间柴房空间比较大,鱼池子只占了一半多地面,长度大概有六尺左右,宽三尺左右,不过比较深,大概也有六尺左右。由于现在没有水的缘故,鱼池子的底部一览无遗,底部有一层青石板看上去光滑明亮。三尺宽的一个侧面的底部,有一个两尺宽一尺高的洞口深不可测,大概水和鱼就是从这个洞口冒出来的。洞口旁边有一个木梯竖在侧面,这应该是当初用来挖鱼池子上下用的……
吴老爹啃啃两声,把惠施的目光拉了回来,继续说道:“当时,俺就把这个梦说给俺儿子毛蛋听。俺儿子毛蛋不信,说是俺想念他娘所致。可俺信!只要是俺婆娘说的话,俺都信,俺都听!于是,俺就找来扒锄子、簸箕,自己开始挖了起来。就这样,俺就不分白天黑夜地挖呀挖呀。儿子见拗不过俺,也过来帮忙。就这样,俺们爷俩不分白天黑夜地挖着。也不知道挖了多少天,挖了很深,却始终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上面一层是土好挖,往下全是碎石渣子,难挖。越往下越难挖。挖到最后,出现一块大青石板搞不动了,就是洞口这个位置,整个底部和这个洞里的是整个一块。没有办法了,俺们只能用錾子一点一点地錾,就这一块大青石俺爷俩就錾了好几天。最后,把俺爷俩都累到了,剩下洞口的这么大的青石板,实在是搞不动了。儿子毛蛋说啥也不干了,说吃不饱饭还干这么重的活。也多亏当初宋福宋医师,走时给俺儿子留下不少的粮食,不然俺爷俩早就饿死了,哪还能撑到现在?”
吴老爹“啃啃啃”这回变成了三声咳嗽,接着说道:“俺们爷儿俩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俺就跟儿子毛蛋说,俺又梦到你娘了,你娘还是让俺继续挖,说马上就能见到东西了。还说,娃要是累了你就让他歇歇,你自己去挖……俺还没有说完,俺儿子毛蛋就扛着扒锄子一声不吭地走了……还没有屁大点的功夫,毛蛋浑身湿漉漉的跑回来了,语无伦次地说道,‘爹,您快去看看,挖……挖……挖通了,出鱼了!’俺跟着毛蛋跑到柴房一看,俺的娘呀--一池子的鱼,活蹦乱跳的!鱼从这个洞口一直往外冒,有大有小,都争先恐后地往外挤,不大会儿,这一池子鱼就满了。你们别不相信,是真的!喏,到这儿,水就再也不往上涨了,一直就这么高。伸手一抄都是鱼,黏黏的,滑滑的,还挺肥。说是泥鳅吧,像,但不是泥鳅;说是刀鳅吧,也不是。毛蛋就叫它‘筒子鱼’,长得像竹筒子一样。俺们立马抄了半盆煮,一吃,好吃。嫩嫩的,滑滑的,肥而不腻,就是好吃!看,俺都馋地想淌口水了,呵呵!”
“这回饿不着你爷俩了!”胡友亮呵呵笑道。
“而且还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公友发也笑着跟了一句。
“吃不完,还可以卖钱!”达悟也替吴老爹高兴。
吴老爹啃啃又是两声,继续说道:“就算吃不完,俺还能卖给谁啊?都大旱灾这样了,街坊邻里谁家还有钱啊?顶多就是用鱼换点别的东西。大部分的鱼都偷偷地分给左邻右舍了。俺们有东西吃了,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左邻右舍们挨饿呀?再者说了,这个鱼池子也不是一直出鱼。它有一个规律,每到夜里子时,这个洞口才向外冒鱼,而且只出一池子鱼,水满鱼停,午时一到,水自动从洞口消失。每天都是如此,风雨无阻,雷打不变。别管咋说,一池子鱼就一池子鱼吧,也挺好。只要有这一池子鱼,俺们爷俩和左邻右舍就不至于被饿死,就能保住俺们这贱命。这是上天的恩赐!也是俺婆娘的保佑!”
“可这怎么又跟刚才那个混蛋,那个什么首富的儿子,他叫什么来着,扯上关系呢?”达悟问道。
“他是这温邑的首富王金鑫的独生子,名字叫王霸,大伙儿背后都喊他‘王八’。他是这温邑的一霸!仗着他老子有钱,仗着他姑父是啥‘千夫长’的,就在这温邑城作威作福,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也不知道他听谁说的俺这里出鱼,他就带着一帮爪牙过来,非说这个后院是他家的,当然这个鱼池子也更是他家的了。俺儿子毛蛋气愤不过跟他理论,他非但不听,还指使爪牙(他的家丁)把俺儿子毛蛋拳打脚踢了一顿。俺儿子毛蛋被打急了,就还了手,把他的一个小厮的腿给踢断了。这下可捅了马蜂窝了,王八就派人去喊他姑父带兵来抓俺儿子。这要是让他们把俺儿子抓走,还不得把他活活给整死!没办法,俺只能让俺儿子连夜跑路……可说来也是怪了,自打俺儿子毛蛋逃走后,这个鱼池子竟然不出鱼了,连水都不出了,一丁点儿都没有。王八气得暴跳如雷,说是俺憋着坏,使啥法术让他家的鱼池子不出鱼了。你说,俺会啥法术?俺真有啥法术,还能呆在这儿受罪?他们三天两头就过了打俺一顿,还不让俺跑……”这会儿吴老爹没有咳嗽,一口气说了这些。
这时候听到外面蹬蹬蹬地跑进来一年轻后生,气喘吁吁喊道:“你们还在这儿说呢?快跑吧,王八带着一大帮人朝这儿来了,手里都拿着家伙,看来这回儿是不死不休了!”说完,这年轻后生拔腿就跑,片刻就不见了踪影。
吴老爹大惊失色,推着惠施他们往外走,口里说道:“你们快跑吧!这帮畜生啥都能干得出来!”
“那你呢?你不跟我们一块儿走吗?”公友发问吴老爹道。
吴老爹凄然一笑,道:“俺一个土埋到脖子的糟老头子,死就死了,也没啥可害怕的。只是这死之前,恐怕再也见不到俺那宝贝儿子了!天呐--这是啥世道啊?!”吴老爹对着灰蒙蒙的苍天大吼道。
“来就来吧,来多少咱们就打多少!咱们还能怕这帮兔崽子不成?”达悟也怒发冲了冠。
“老爹,你还是跟我们一块儿走吧!”胡友亮劝道。
“你们走吧。俺不能再连累你们了!俺看得出,你们都是好人!小老儿在这儿给你们磕头了!谢谢你们啊!”说完,吴老爹跪地磕头。
惠施急上一步,弯腰阻止道:“万万不可!老爹您快请起!走,跟我们一块儿走!”说着和达悟一起硬是把吴老爹架上了自己的马车。
“咱们现在出城吗?”胡友亮问道。
“时间太晚了。先找一家客栈住下,明儿一早再出城吧。”
众人各自上马,顺着街道快速向前行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