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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他稍稍弯腰重新抱起云潇之时,被恶战惊动的神鸟族蜂拥而至,全身燃烧着火光的大鸟警惕的盯着这个不请自来的陌生人,每一只的眼底都是凶光毕露,宛如传说中杀戮好战的不死鸟,他转过来,神鸟看见他怀中抱着的云潇,短暂的沉默之后爆发出逼人的炽热,同一时刻又是一只更大的鸟儿从上层俯冲下来,在靠近两人的刹那化形成人,飞渡不可置信的望着他,下意识的冲过来伸手碰了碰昏睡的云潇,脱口:“小殿下!”
“飞渡!”萧千夜松了一口气,飞渡又惊又喜,连忙挥手散开聚集的同伴,然后引开环绕浮世屿外围的火焰,急道,“两境交界处恶战多年,你先跟我进来吧!”
在飞渡的引导下,他终于踏入了万年前的约定之地,浮世屿是一片白水和蓝天融为一体的世界,它的中央盘踞着一颗高大无际的苍木,数不尽的树枝朝着不同的方向伸展出来,而在巨木的下方,浮世屿的地面是虚无的灵力之水,幻化成一朵朵白莲的姿态,倒映着水光一片潋滟,他不由自主的放轻脚步,这才发现那些微微开合的莲花是一种特殊的空间之术,每一朵里面都栖息着不同的鸟儿。
但是这本该祥和的世界此刻却在外围的恶战里摇摇晃晃,参天的巨木时不时就会因震动而折断枝梢,那些断木砸入水里掀起巨大的水浪,拍打着莲花也岌岌可危。
“哎呀!”飞渡一跺脚,身体已经闪电般冲出去护住了那片白莲,扯下还在燃烧的羽毛沿着空气花了一个圆弧,他紧张兮兮掰开花瓣往里面张望了一眼,拍了拍胸脯松了一口气,擦擦额头的汗回头说道,“这种白莲花是给一些小鸟休息用的,但是为了对抗这次的墟海入侵,连最弱小的鸟类都主动将其让给了受伤的战士,可是最近连苍木受到影响开始枯萎了,所以我和飞鸢轮流在苍木附近守着,以免里面的战士再次负伤。”
萧千夜面容紧锁,问道:“墟海入侵多久了?”
“啊?”飞渡奇怪的看着他,灵兽本就对时间没什么概念,忽然被问起这个问题还真的让他半天没回答上来,支支吾吾的掰着手指算了算,答道,“五年了吧……”
“五年……”萧千夜听闻此话,心中难免有些震荡,泣雪高原的决战仿佛还在昨朝,可时间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过去了五年。
飞渡其实有很多的疑问,但他一看对方脸上的落寞,忍了忍继续解释:“从澈皇离世后蛟龙就一直在外围虎视眈眈,隔三差五还和我们的战士发生冲突,当年澈皇受困两境交界处被来自原海深处的力量持续干扰数千年,精疲力竭之下又被沾染着魔神破军的龙血重创,这才不得不引爆火种包裹整座浮世屿不被侵犯,万幸的是灵霜及时回来,我们才抵御了最初的进攻,后来游历在外的同族得知此事纷纷返回,不过我族虽然有血脉的优势,数万年来一直数量稀少,他们自残以蛟龙血为武器,还沾染上了破军之息,很多族人受伤之后久久无法愈合,好在四年前长殿下从飞垣回来,这才撑到现在。”
“凤姬回来了?”听到她的名字,萧千夜是震惊大于欣喜的,飞渡赶忙点头指了一个方向,说道,“这会才击退蛟龙入侵,长殿下和灵霜、飞鸢应该都在凤阙休息,我带你们过去吧。”
他立马跟着飞渡朝着一片五光十色的宛如幻境的地方走去,不同于苍木附近浩瀚平坦的水天一色,凤阙的地面折射出瑰丽的彩色,满地的鸟蛋都是半开合的状态,休憩养伤的战士察觉到熟悉的皇鸟气息纷纷探出脑袋警觉的望过来,飞渡穿梭其中还不忘抬手一个个按回去,边笑边骂道:“你们好好养伤少多管闲事!”
“小殿下回来了?”还是有固执的鸟儿从他掌下钻出了头,一眼看到陌生的萧千夜,它呆滞的眨了眨眼睛,没等惊呼脱口,飞渡一把捂住了对方的喙子摆手,“都说了少管闲事,那是殿下的朋友。”
说话间,所有的鸟蛋里都钻出了脑袋,萧千夜扫了一眼,惊讶的发现这里不仅仅有神鸟族,还有很多传说中的鸟类,诸如朱雀、瞿如之类也不在少数,飞渡尴尬的咧咧嘴,解释道:“每一只神鸟都会在出生后将自己的壳留在凤阙,若是受了重伤就会回来此地疗养,就算真的死了,当初的蛋壳也会作为纪念保留下来,因而凤阙对我族而言极为重要,以前是必须要得到澈皇允许才能进入,不过现在战事吃紧,长殿下放宽了权限,不仅仅是神鸟,就算是其它的战士也可以进来疗伤,所以……所以就变成现在这幅人满为患的样子了。”
飞渡扬手指向凤阙最深处,那里有一个被火焰小心守护着的巨型鸟蛋,足足有几十米高,他抓了抓脑袋,又指了指昏睡的云潇:“那是澈皇的,更里面一点还有溯皇的,因为长殿下和小殿下被澈皇遗失在外,又被外族人当成普通人类的孩子生了下来,所以她们没有属于自己的鸟蛋,先放她进去吧,说起来……她受伤了吗?为什么一直昏睡不醒?”
没等他回答,飞鸢从凤阙深处掠出,惊呼:“小殿下!”
下一刻,他飞速抬头扫了一眼萧千夜,虽然惊讶于对方容貌上违和的变化,但还是和飞渡一样先压下了疑问带着他继续深处。
凤姬在最里端,即使很早就察觉到了他的到来,但疲倦的身体只能暂且依靠着无法动弹,灵霜赶忙将她扶起来,两人一起看着忽然出现的萧千夜和云潇,都是无数疑问凝固在喉间不知从何说起,飞鸢和飞渡默契的互换了一眼神色,一把拽过灵霜三人一起默默退了出去。
“你……”凤姬欲言又止,下意识的抬手指了指他一头苍白的短发,“你这是怎么了?”
萧千夜把云潇小心的放在另一边,壳中温暖的火光就将昏迷的女子慢慢覆盖,终于让他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漫不经心的回道:“没什么,这样方便。”
凤姬并不强求他,看着云潇低道:“阵眼决战之后,你被冥王重创昏迷不醒,她说要带你去终焉之境,她走的很坚决,让我也无法阻止挽留,从那一刻起我就明白她是真的做好了牺牲自己也要救你的准备,你们走后,飞垣被新的阵眼影响,因其范围太大覆盖整个泣雪高原,夜王虽然被困但余威尚在,这也直接导致全境地震不断,不过万幸的是没有再造成大范围的天灾,这样的情况持续半年左右就慢慢趋于稳定。”
“那就好。”他看起来只是在安静的听着,过分安然的表情看不出有什么情绪的起伏,凤姬哽咽了一下,继续说道,“相比起大大小小的地震,其实更为棘手的是被统领万兽之力侵蚀了理智的百灵和异族,若是按照你们人类往常的习惯,那肯定是宁可误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吧,不过这一次天尊帝没有这么做,他安排了丹真宫和雪城的大夫协助少白,一起研制克制的药物,也命令军阁不得滥杀无辜。”
“他倒是遵守了和你的承诺,没有食言。”萧千夜的语气淡淡的,脑中赫然闪过北岸城事变后几人在万灵峰顶那场无声无息的联盟,凤姬跟着笑了笑,往前靠了一步摸了摸云潇熟睡的脸,不知是感慨还是叹息,“那时候我只想着利用她逼你帮我找到少白,没想到决战到来之时,还是她逼退了冥王,让飞垣免于最后的一击,等她醒了……”
凤姬默默看着萧千夜,想从这张过分冷静的面容中看出些许端倪,萧千夜的眼睛宁静坚定,宠溺中揉杂着一抹决然,“等她醒了,她不会记得任何关于我的事情,浮世屿距离飞垣相隔遥远,她没有任何理由再回到那里,我只希望你、还有灵霜姑娘他们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这些过去,她这一生为我受尽磨难,若能斩断这段孽缘,我只希望她此后余生能自由快乐。”
凤姬有些意外,又好像这些话是在预料之中,她长久的沉默下去,直到萧千夜抬起眼睛,主动转移话题问起心中最为牵挂的那个人:“我哥哥……之前我曾用冥视之术看过他,但具体的情况到底如何了?”
“决战之后我只在飞垣呆了一年不到,云潇帮我救了飞垣,我也当竭尽全力帮她分担肩上的责任,所以我才选择回到浮世屿,和同族一起抵抗墟海的入侵,在我来之前曾去帝都看过他,那时候天征府已经解封了,虽然朝野对于你们的所作所为仍有很大的分歧,但天尊帝态度非常强硬,几乎是一意孤行的免去了你们所有的罪,并亲自撤下了通缉令和禁足令,不过他被冥王死灰复燃的力量影响,伤势反反复复,其实也很少出来走动。”
萧千夜低着头,觉得心里刺痛,担心的神色溢于言表:“我看见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坐在轮椅上,似乎行动不太方便……他可有被人刁难?”
“我想短时间应该没人有这个胆子吧。”凤姬呼出一口气,眼神雪亮,“在我离开之前,天尊帝已经着手开始调查帝都内的皇亲权贵,据说是一家一家的查,连私交甚好的公孙晏都被翻了旧账,现在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高官们怕是人人自危,睡觉都睡不安稳,哪里还有胆子再去刁难萧奕白,那是会直接惹怒龙颜,一不小心就会掉脑袋的事。”
他顿了顿,还是平淡如水的说出那三个字:“那就好。”
“有空……回去看看吧。”凤姬忽然抓住了他的手,感到他在瞬间剧烈的颤栗了一下,“你要清楚一件事,你眼中的短短一瞬间,对他人而言或许是漫长的几个月、几年甚至一辈子,不是所有人都能等你。”
他想起帝仲的叮嘱,最终只是微笑着点了一下头,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又把话题转向入侵的墟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