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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璃玖还是看着他,犬马声色许多年的公主感觉自己的大脑久违的清醒,所有的过往都条理清晰的汇聚成一张完整的图:“秀爷和我认识已经有五六年了,他第一次来桃花源的时候我就对他那张好看的脸一见钟情,所以让盲女特意邀请他来蜃楼做客,他看着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实则是个混迹黑市多年的老油条,三言两语就把我的身世套的一清二楚,还说会帮我改造这只巨鳌,种满我最喜欢的花,那年我刚刚十八岁,看见他的手指凭空画下了雏形,只感觉这个男人又体贴又温柔又厉害,很快巨鳌就改造完成了,在原有的基础上种植了大片的花田、花树,他还专门给我调了一些花肥,只要撒在泥土里,就能长出散发着催情气息的花。”
提到这种淫秽之事,连白兆霆脸上都情不自禁泛起一抹嫌弃,白璃玖淡然的笑了笑,没管周围各种复杂的目光,继续说道:“我出生就是太曦皇朝的公主,最多的时候请了十二个老师教我各种课程,为了在臣民面前以最完美的模样出现,我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要求自己,直到我成了山海集的巨鳌之主,我发现外面的世界是那么的自由,我不会再因为多吃了一粒葡萄被女官训斥,不会因为走路快了一分被老师指责,所以我出去了就再也不想回来了,尤其……尤其是那些花树种完之后,我只要轻轻戳一戳蝴蝶的翅膀,就能让上面的游人陷入癫狂,让我的商户赚的盆满钵满,那时候我才不会管别人的死活,只觉得无拘无束,特别开心。”
她顿了顿,回忆着曾经灯红酒绿的生活,目光却一点点暗沉下去:“花田要施肥,所以这期间秀爷也来过几次,他有好几副面容,不是每次我都能认出他,他要是心情好会主动来蜃楼找我聊聊天。”
“聊天?”萧千夜敏锐的抬头,“他和你还有什么好聊的?”
“因为我是太曦皇朝的公主。”白璃玖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身份,正色说道,“秀爷确实打听过一些事情,不过那些东西我不懂,就算很喜欢他想讨他欢心,我也真的答不上来,那时候我还沮丧了好久,秀爷玩笑着安慰我,他说让我下次回家可以和几个哥哥们讨教讨教,还说巾帼不让须眉,女孩子也可以撑起半天边,他把我哄得飘飘然的,所以、所以我……”
白兆霆的心“咯噔”一下,咬着嘴唇很久才严厉的追问:“阿玖,你有次回来缠着我要来弦歌岛,说想看看守墓人……你难道是为了他?”
白璃玖哪里敢看自己兄长的眼睛,仅剩的一只手死死抓着他的袖子,生怕他会因愤怒直接丢下自己:“嗯,我真的很喜欢他,但是我缠了你几天,你还是不同意,我没办法只能算了,但是大哥、三哥还有四哥都答应了我,带着我去本岛的七大州参观,剩下的五哥、六哥、七哥和八哥也带我去环绕的三十六座列岛转了转,后来我就把这些事情告诉了秀爷,虽然我只是很简单的看了几眼,说的也不清楚,但他听的很认真。”
“胡闹!”白兆霆怒斥一声,要不是看她全身脏兮兮还遍体鳞伤,一副受尽折磨九死一生的模样,他真是恨不得一巴掌扇过去,白璃玖当然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也不敢辩解半句。
白兆霆气得全身不住冷颤,是极力克制着情绪才没甩开怀中瑟瑟发抖的小妹:“修罗场是由大哥负责的,但是太曦列岛太大了,兵力的分布也非常复杂,是由我们兄弟八人联手管理,白琥潜伏了二十年,就算得到了大哥的信任,但是想去其他地方深入了解也很困难,万万没想到他们竟然会利用阿玖干这种事情!他们也是糊涂,怎么可以带着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跑到军营里去玩!”
萧千夜在旁边听着,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么说解朝秀和大宗主早就是一伙的了,帮他打听兵力的分布,应该是为了准备足够分量的迷药好釜底抽薪控制兵权,万幸你脑子还算清醒,要不然这块最后的藏身之处也没有了。”
“二哥,对不起……”白璃玖哽咽着道歉,努力控制着情绪让语调清晰,“二哥,不仅仅是秀爷和别云间有往来,我觉得这件事还有一个人牵扯其中,当年秀爷提议改造巨鳌,是请了黑市最负盛名的天工坊亲自操刀,你不要看我的桃花源好像只是种了很多很多不同种类的花木,其实花田下面的泥土里安装了机关,让那些花可以整片挪动变换位置,这样就能在不同的花田撒上不同的肥料,引诱客人纵欲消费,那个人我见过,是个精悍的老头子,秀爷喊他韩公,是天工坊的掌事,大宗主杀了父皇母后和哥哥们之后,也请他过来对皇宫进行了改建,他应该还没走,都在望舒城里。”
“天工坊……”萧千夜的目光在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宛如一柄出鞘的利箭寒芒毕露,他认真思考了这其中复杂的关系网,望向白兆霆语重心长的提醒,“实不相瞒,这几个人我一直都在追踪,但他们藏得很深我也没什么头绪,别云间原本是巨鳌之主的护卫,大宗主会一门极其厉害的驭兽之法,解朝秀则是独来独往的黑市卖药郎,似乎是在找寻治愈自身诅咒的方法,最后这个天工坊就很特殊了,他们不是普通的工匠,他们在收集散落在各地、沾染着巨大力量的某些法器,将其改装在武器、建筑乃至人的身体上,如果这三方联手,那我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了,因为天工坊手上有一件足以摧毁整座流岛的法器,一定要先找到那东西,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白兆霆的额头青筋暴起,原本一夕之间被窃国夺权就已经让他倍感棘手,万万没想到还有这么多心怀不轨的人牵扯其中。
萧千夜习惯性的转动着手里的长剑,略一思忖才道:“相柳吐息带毒,应该是为了不误伤自己人,它是单独在一千米外的湖泊里打盹,这才被我偷袭毙命,白琥虽然带着十万大军围困你,但是这种悬殊的兵力差距,哪怕他什么也不做也能耗死你,所以军营的防备很松懈,他甚至还在纵酒高歌和女人寻欢作乐,但是今天过后再想偷袭就不可能了,剩下那只鬼车和九尾,都是实打实的难缠了。”
白兆霆看着他,这个人虽然说着让人头皮发麻的话,实则脸色非常平淡,又道:“你们先在这里躲着,我得去会会那位天工坊的掌事,万一他这次带着那几个铃铛,那还是得先杀了他再做打算。”
虽然不明白萧千夜口中的“铃铛”究竟指的什么东西,眼下的白兆霆还是立刻点头答应了他的提议,主动接道:“公子若有任何需要,但说无妨。”
“暂时还不需要,你只要好好活着,别被白琥三言两语用嘴皮子击垮就行。”萧千夜毫无起伏的回话,露出一个神秘的微笑,“如果军队真的是被药物控制,那等到药效解除之后,还是需要一位得人心、有当担的主帅带领他们发动反攻,我只能帮你杀了那些入侵者,剩下的烂摊子你得自己想办法解决。”
白兆霆朝他鞠躬致谢,萧千夜摆摆手示意对方不必多礼,他扶着墙壁站起来,又是一阵熟悉的剧痛让他的额头一瞬间冒出冷汗,所有人都能看出他的身上应该是出了什么不能言明的问题,白兆霆给老孟使了个眼神,叮嘱:“这地方是太曦皇朝先祖的陵墓,虽说有不少陪葬的宝贝,但是还真没有什么能让人舒服休息的东西,公子见谅,若有朝一日复国成功,在下一定……”
“不必了。”萧千夜直接打断了这种客套话,揉着隐隐呈现出模糊重影的双眸,“我也不是那么好心千里迢迢过来帮你的,不用谢我。”
他甩了甩脑袋,就在他准备找个没人的地方调息休息之时,白璃玖忽然开口喊住了他,鬼使神差的问道:“那是个女人吧?”
萧千夜停下脚步,虽然没有回头,但是这一瞬间的不悦还是让白兆霆倒抽一口寒想按住小妹不让她继续,白璃玖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坚持说道:“我第一次看见她,只感觉那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公子,秀气有余英气不足,太曦列岛尚武,我一贯不喜欢那种弱不禁风的类型,可不仅仅是你,连秀爷都对她特别的感兴趣,我承认那时候我很不高兴,我知道自己不是很漂亮,但输给一个‘男人’,我很不甘心。”
白璃玖咬了咬嘴唇,这一次的她没有像螺洲湾时候那般不屑一顾,而是认真的提醒他:“虽然不清楚到底什么原因,但秀爷对她非常的感兴趣,他其实给了我两幅药,让我分别下到你和她的身上去,是我自作主张全部给你用了,秀爷说过那是一种训练凶兽的猛药,普通人沾上很危险,严重的甚至会丧命,我……我当时没想那么多,我说过你是除了秀爷以外,第二个让我一见钟情的男人。”
这种话当着众人的面说出来,纵使是风评糟糕的白璃玖也不由微微红了脸,小声说道:“秀爷的病我私下打听过,据说早些年是每到夜里就会死去一次,等到天明又会恢复如初,现在好像没有那么严重,但是每隔七天还是会发作一次,这是我知道的关于他唯一的弱点,也许能帮你对付他……”
“多谢。”萧千夜淡淡回答,终于扭头看了她一眼,白璃玖惭愧的躲在兄长的怀里,只敢用余光偷偷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