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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志一口气问了几十个问题，从拂晓一直问到将近中午，几乎将赵刚所知道的所有细节统统掏了出来，密密麻麻的记了一整个笔记本，才细细将笔记本收进西装内侧的口袋里，起身立在休息室的大落地窗前，瞪着满眼的血丝望着窗外被烈日曝晒的池塘发呆。
这一站就是好几分钟，直到赵刚和张悬对视几眼，都准备起身主动告辞了，才转过身来，紧紧的盯着赵刚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是我错了”
赵刚和张悬都被他这突然的道歉弄得有些懵，都呆坐在原地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李志却又是发了阵呆，然后才坐回自己的位子上，一口气将瓷杯里的茶水喝了个干净，仿佛自言自语一般的继续说道：“是我错了，‘灵能无小事’，自从接触了灵能事务后，这话我听了无数遍，你们也一直在给我强调，但我终究还是小看了它们”
看起来态度很诚恳，若是王中成在这一定会捧哏两句，但张悬早堆了一肚子火，赵刚也不是个多话的人，两人都没什么回应，只等着李志自己说下去。
李志倒也没太在意，只是微微顿了顿，继续说道：“老赵，你说得对，如果从314案开始我们就最大程度的重视这事，也许不会闹到今天这么窘迫的情况。”
李志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极大的决心一般：“我会尽一切可能支持你们，你们需要的东西，不管是资金、设备、人员，打个报告上来，只要在我的权限里我可以直接给你们批了，你们也不用分神去跟其他部门扯皮了，我亲自帮你们去谈，上面的压力我都给你们扛了，只要你们开口，我就去找上面要人要权！”
李志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是无比的坚定：“一句话，我会给你们当好后盾，保证你们毫无顾忌的去应付眼前的情况！”
“转性了？”赵刚面上虽然没有变化，心中却是疑惑不已，抬头看了看坐在对面的张悬，却见他事不关己一般舒舒服服的陷在沙发里抽着烟，见赵刚望过来，微微抬手往下压了压，示意他继续听下去。
这点小动作逃不过政坛几十年磨练下来的李志的双眼，李志不可察觉的皱了皱眉，终于说出自己的价码：“我只有一个底线，如今正在进行的新政，事关我国未来近百年的国运，我希望灵能事务能够在灵能界里解决，不要影响到新政的进程！”
平心而论这个要求并不过分，赵刚和张悬也清楚的知道国内正在进行的新政再怎么强调重要性都不为过，决定百年国运都已经算是保守的说法了，若是成功，甚至会如同当年的工业革命一般引领着全世界往前迈进一步。
再说有了李志的支持，虽然还远远不及34号预案给予特行局的权力，依然是戴着镣铐跳舞，但单单是从政治的漩涡里抽出身来，能够专心于灵能事务，就已经益处颇多了。
李志很清楚什么时候该说话什么时候该安静，提完条件后就再未开口，静静的等着赵刚和张悬眼神交流了一会儿，直到张悬微微点了点头，赵刚也不情愿的点点头，李志才露出一丝微笑：“团结就是力量，我们能有今天的成就，求同存异、精诚团结发挥了很大的作用，历史证明了，只要我们消除分歧团结一致，就没有什么困难不可战胜的！”
话音未落，门外的秘书却突然闯了进来，一路小跑到李志身边，将一份报告递给他，俯下身子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李志脸色大变，匆匆扫了一眼报告，递给了赵刚：“欧共体那边传来的报告，王中成出事了！”
西南法阵爆发时，王中成刚刚抵达世界灵能大会总部所在的阿姆丹特市，开始了他在欧洲的外交行动。
即便王中成对灵能界了解并不深入，他也清楚的知道欧共体国家基本帮不上什么忙：
欧共体这些国家的灵能力量，在中古时代是靠着上主教支撑着，直到复兴时代才建立起属于各个国家的灵能部门，本就年轻而缺乏底蕴，又在两次世界大战中损失惨重，紧接着又在冷战里被亚美利亚合众国渗透操控，加上承平日久，早早沦为了摆设。
还有些追求的灵能者，要么就加入了世界灵能大会，要么就前往特拉华兹合众国加入fib，要么干脆以自由身接受各个小国的雇佣当了雇佣兵，以至于欧共体各国灵能部门大多都成了混吃等死的养老场所。
各国也清楚自己的情况，所以一直依赖着大量进口特拉华兹合众国和共和国的灵能设备来保障安全，直到肯尼贝克城被毁灭、邪神入侵的可能逼在眼前，才猛然惊醒，开始整顿各国灵能部门，又大把撒钱将海外的灵能者雇佣回来。
王中成从一开始就没对欧共体国家抱有什么希望，他的目标非常明确：
世界灵能大会总部位于欧共体国家的阿姆丹特市，这是王中成重点访问的第一站。
从314案以后共和国开始撤离外派人员，世界灵能大会就一直有谴责共和国“不负责任”的声音，直到甜水村和肯尼贝克城事件后才渐渐平息了一些，王中成这次亲自前来，一来就是为了消除误会，二来也是为了看看能不能再从世界灵能大会薅到什么支援。
世界灵能大会是一个超主权的秘密组织，联通了全球大部分国家，是特行局获取世界灵能界情报的重要途径之一，有了它的全力支持，能够给左支右绌的特行局不少帮助。
上主教教廷所在的圣蒂维城是王中成计划里的第二站，上主教虽然因为万神殿事件受到各国严密监管，缺乏战斗人员，但毕竟底蕴深厚，拥有着一大批对灵能事务极为熟悉的主教和修士，虽然共和国和上主教并未建交，但上主教与特行局也合作过不少次，双方的关系也还不错。
上主教的圣令已经发布了一阵，目前已经组建了两个骑士团，隐居于米诺斯共和国的红衣主教埃蒙德也重回教廷，他一直是主张与共和国建交的上主教高层人员之一，王中成正好借势计划从上主教要来一支灵能专家团队，甚至想尝试将上主教刚刚建立的骑士团都要过来。
欧共体国家并不是王中成计划里的重点，自然也不想在它们身上耽误太久，干脆让世界灵能大会出头，召集各国灵能部门的代表前往阿姆丹特市开一次大会拉到。
没想到会议刚刚开始就出了意外！
阿姆丹特市是佛里斯兰联省共和国第一大城市，佛里斯兰灵能部门的局长，借着会场警卫是自己国家的人员的便利，携带一枚炸弹进入会场，在会议发言时高呼口号并引爆炸弹，当场炸死了十几名欧共体国家的灵能部门领导人和世界灵能大会的两名理事。
王中成作为会议发起者之一坐在第一排，离发言台很近，若非身旁的世界灵能大会常任理事反应较快，匆匆织起一张灵能护盾挡了一下，恐怕也被当场炸死，只是命虽然保住了，但炸弹的冲击依然让他受了重伤、昏迷不醒。
一群灵能界的大佬，却差点被一枚物理炸弹团灭。
万幸的是，会场的灵能方面安保是由世界灵能大会负责，那名袭击者没法携带灵能武器进入会场，否则若是这些被害者的魂魄和灵体都被冲散，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将欧共体的灵能领导人彻底团灭了。
灵能世界大会飞速组织人手保护会场里脱离肉体脆弱的魂魄，并迅速包围了佛里斯兰的灵能部门搜查了那名局长的办公室，发现了他的遗书，加上一系列的审讯和侦察，最终认定这是一起独狼式的袭击事件，并非那名神秘的黑衣人或其他组织的指示或蛊惑。
但这并不能让灵能界松口气，说实话，炸弹造成的伤害并不大，毕竟普通炸弹伤不到人类的魂魄和灵体，那些当场被炸死的领导人都可以通过克隆体复活，受伤的高层们只要保住性命总有苏醒的一天。
但影响却很恶劣！这起独狼式袭击事件，表明随着那名黑衣人的出现，几个大国和灵能世界大会力量的分散，对全世界灵能邪恶势力的监管和镇压已经出现了危险的漏洞。
一国灵能部门的主管，都被渗透影响、发起自杀式的袭击，虽然作用不大，但却足够撕开灵能世界平静的表象。
更何况，承平日久的欧共体国家都能遭到袭击，那么多处在动荡区域的小国又如何自保呢？
动荡和不安，正是邪教滋生的温床，这一枚小小的炸弹，就是失控的先兆，将当年万神殿带来的混乱，再一次逼到灵能界的眼前。
赵刚从获知这个消息时就猜到了这种可能，心中一直沉甸甸的，靠在座椅上满面憔悴的盯着机窗外厚厚的云层，一旁的张悬则紧闭着双眼，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在假寐。
过了好一阵，张悬才突然开口商量道：“这次回去，我安排安排就直接回京，局里的事让林奇接手吧。”
“林奇恐怕应付不了”赵刚叹了口气，闭上满是血丝的双眼，缓了缓双眼的刺痛感：“他经验不足，威望也不够，而且调查组那边还得他盯着。”
王中成重伤昏迷让特行局失去了和上面、各部门、各国扯皮的官僚，张悬只好亲自顶上，打算将局里的杂务交接给林奇。
林奇能力不错，是张悬着重培养的接班人，但林奇在局里一直是专管某个部门，少有统筹管理全局的经验，加上实在年轻威望不足，不说国外支援的几个大佬，单单特行局里几位副局长恐怕就难以服气，赵刚担心他反而会坏事。
“那能怎么办？只能我多扛些了呗！”张悬语气怒气冲冲，说出来的话却有些有气无力：“说来说去还是缺人，从地下到天上都缺。”
赵刚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默默点点头，靠在座位上发呆。
“这些杂事你不用管，专心对付那些家伙！”张悬拿起一旁早已没有了热度的粥碗喝了两口，恢复了一点元气：“说到底，我们面临的所有困境都是那个嫌疑人带来的连锁反应，只要你能稳住阵脚，找到应对的方法，我们的窘境自然迎刃而解了。”
赵刚点点头，心里却依然郁结，虽然面上永远平静坚定，但他心中也一样没底。
那黑衣人实力强劲又飘忽不定，全球这么多灵能组织和灵能部门通力合作，至今都没有发现他一丝一毫的踪迹，完全是被动防御，根本没法集中力量，自然也就四处挨打。
更何况现在还得加上一个同样具有强大的成长潜力、消失无踪的法阵。
赵刚在南洋布了一个局，设了一个诱饵，希望将法阵或黑衣人勾出来，但能不能成功他心里根本没底，毕竟那法阵无比的狡猾，而那黑衣人又实在太过强大。
还有那些为吴成编织梦境的灵能者，同样没了声息。
好在李志给他放了权，各国的支援也逐步到位，陶本道在非洲帮助几个小国建设灵能防御体系的任务也接近尾声，很快就能抽调回国，赵刚总算有了点底气。
“不说这些了，跟你说点私事”张悬感觉到搭档沉郁的情绪，转移了话题：“兰兰恢复得不错，小陈还在昏迷，也不知道醒没醒，你回去再忙也得抽时间去看看她们。”
说到女儿，赵刚心中一柔，沉郁的心情稍微放松了些，微微坐直了身子，点了点头。
“不要现在答应了，一忙起来又忘了个干净！”张悬推了推赵刚的肩膀，教训道：“我估计没什么时间去管她们了，她们这次立功不小，又差点牺牲，你身为父亲理所应当去看看，不要等上面的嘉奖令发下去了你还没去，你知道，兰兰对这方面很敏感的。”
赵刚认真的点点头，暗暗抓了抓椅子把手，记在脑海里。
“算了，我还是让小张到时候提醒你吧！”张悬对搭档却没什么信心，干脆向前方不远处的赵刚秘书勾了勾手，示意他记录下来：“别空手去，买点礼物，小陈跟她妈一样爱吃糖，兰兰喜欢吃排骨，别又像上次一样搞错了。”
赵刚老脸一窘，看着前面的秘书掏出平板记录着，自己也点了点头。
“小陈脑子活不说了，你和兰兰都是一样的臭脾气直性子，见了她不要像平常那么硬，更别搞得像领导慰问一样！”张悬轻轻摇了摇头，语气里满是无可奈何：“你要是没有我，兰兰要是没有小陈，就你们俩这脾气，会闹成什么鬼样子。”
赵刚面上虽然没什么变化，心里其实是满心的不好意思，却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端起粥碗慢慢喝着，掩饰着情绪上的变化。
“还有一件事，关于吴成问题，反正也询问不出什么东西来，就不要隔离着了，早点放他入队吧！”张悬却话语不停，忽然严肃起来：“不管是为了他和小陈的个人问题，还是为了你的计划，我们都要抓紧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