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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月并没有注意这个小插曲，聚精会神地登记着孩子报名的消息。
登记到最后的时候，陆清月照例问道：“姓名？年龄？家里住在哪里？”
等了好半响，陆清月都没有听见声响，忍不住抬起眼来。
陆清月看着眼前已经十三四岁的小姑娘，觉得莫名有些眼熟。
“姓名，年龄？家里住在哪里？”陆清月又重复问了一次。
旁边的姑娘支支吾吾了一下子，脸色红透了，这才低声道：“我，我叫萧暖。”
萧暖？
陆清月一下子想起来了，这是萧凛的妹妹啊。
那天她去找萧凛道谢的时候，是她跑出来告诉自己萧凛在山里头的。
陆清月脸色瞬间柔和了下来，对着紧张的萧暖露出了一个微笑，道：“原来是萧妹妹，你来报名念书吗？”
萧暖知道自己年纪已经大了，再来念书肯定会惹笑话的。
她脸色瞬间涨了个通红，摇了摇头道：“不是！我，我是来给我侄子报名的！”
早两天二哥就让大嫂将小宝送到这里来报名了，可是大嫂借口说村里头的人都没有来报名，所以不肯将小宝送过来。
现在村里头的人都将孩子送来报名了， 二哥又提了一次，大嫂却很不高兴，说陆知青是个狐狸精，风评不好，会教坏孩子的。
为此，二哥还生气了，摔烂了一只碗。
最后还是爹出面，说小礼堂离家里头近，要是送到镇子上读书太远了，小宝走不快，又要耽误一年才能送，大嫂这才答应将小宝送到这里来念书，却又不待见陆知青，不肯自己带着小宝来报名，让她过来。
不过萧暖自然不可能将这里头的隐情都告诉陆清月的。
她红着脸道：“我侄子叫萧天宝，今年六岁了。”
陆清月点了点头，在纸上写下了萧天宝的名字和年龄。
萧暖看着陆清月在纸上写下字，萧天宝的名字萧凛是教过他的，但是她写出来的字就跟狗爬一样，跟陆知青写的根本就没有办法相比！
萧暖双眼艳羡地看着陆清月，道：“陆知青，不，陆老师，你写的字真好看！真漂亮！就跟我祖父写的一样好看。”
她的祖父可是文化人，祖父还在的时候，家里头过年贴的对联都是他写的。
可惜祖父重男轻女，只肯教大哥和二哥认字写字，从来不肯教她，还说什么女子无才就是德。
萧暖觉得这话是骗人的，人家陆知青也是个女子，人家不是照样念书写文章吗？还能挣钱呢！
陆清月对上萧暖羡慕的眼神，笑着道：“我写字只是一般的，你认识字吗？”
萧暖听陆清月这么问，本来就红彤彤的脸蛋变得更加羞窘了起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搓着自己的衣角，低声道：“我，我会写家里头几个人的名字，不过旁的，也不认识了。”
陆清月听她这么说，道：“那你可以来报名读书啊，我可以教你的。”
萧暖双眸紧张地看着陆清月，不安道：“我，我都这么大了，村里头有些女孩子到了这个年纪都嫁人了，我，我还能跟这些小娃子一起念书吗？”
陆清月笑着道：“怎么不能呢？俗话说的好，活到老学到老啊，别说你只是十几岁，就是二十多岁，三十多岁，哪怕到了七十岁，八十岁，都有学习知识的权利的，想学习，什么时候偶读不怕晚。”
“再说了，你年纪比较大一些，接受能力更加强，勤快的话也许三两年就可以学完小学的课程了，还可以去念中学，念完中学再念高中的话，你也才才二十岁啊，要是恢复高考了，你还可以考大学！”
“你要是不敢来念书，那你只能等着嫁人了，在村里头嫁了人，生了孩子，一辈子就很难有改变的机会了，你说呢？”
陆清月这一番话，简直是说到了萧暖的心坎中了。
她不想那么早就嫁人。
她以前有个朋友叫二丫的，只比她大两岁，她去年就嫁人了，年底就挺了个大肚子，结果在生孩子的时候一尸两命！
她听她娘说，是二丫年纪太小了，这孩子生出来太大了，所以生不出来——
每每想到二丫，萧暖都忍不住想哭。
萧暖眼底神色迟疑了挣扎了许久，这才道：“好，陆老师，我也报名，我明天也来上学。”
陆清月点了点头，道：“好，那我将你的名字也登记上。”
萧暖郑重地嗯了一声。
这边，姜兰兰愤怒地找到了村大队。
姜村长和许支书正在安排夏收的事儿，但是姜兰兰就像是没有看到许支书一样，直接闯了进去。
姜村长尴尬得咳咳了两声，假意训斥道：“兰兰！你耷拉着一张苦瓜脸给谁看啊！这又是怎么了？”
姜兰兰直接一屁股坐了下来，斩钉截铁道：“小学那里有很多学生去报名了！我看陆知青一个人忙不过来，我也想要去小学当老师！”
当老师多好啊！只要对着课本念几个字！不用风吹日晒雨淋的！
姜兰兰这话一出，许支书的双眸顿时露出了一抹冷嘲来。
他不紧不慢道：“人家陆知青可是念完高中的人，要是国家恢复高考了，陆知青可以随时考大学的，你？你能当老师吗？课本上的字你能认全吗？”
姜村长自然听出了许支书话里的讽刺。
虽然许红旗说的是实话，但是一个外人这么嘲笑自己的宝贝女儿，姜村长还是觉得不爽。
他当即脸红耳赤地辩驳道：“许支书，你这是哪里话！兰兰的学问的确是比不上陆知青，但是兰兰也是念完了小学的！”
许红旗冷冷地看着姜村长，道：“光是念完个小学，你就想要让她去教书？你当这个小学办来是开玩笑的话！南河湾小学可是上了报纸的！外面多少社会各界的人士，多少上级领导盯着呢！能出差池吗！”
姜村长被许红旗劈头盖脸训斥了一通，气得肚子里头都憋了火气了！
这个许红旗！不就是上了回报纸吗？瞧把他得瑟的！都分不清大小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