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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在新郑盘桓已有十余日,依然不见姬冰的踪迹,就连太子丹和信陵君也完全没有音讯,倒是成蛟和嫪毐的人在新郑频繁活动的迹象得到了证实,赵高不得不对嬴政心服口服,仅仅看了一眼对方的装束和动作便能猜出对方来路,这是赵高这样的老江湖都难以办到的,更何况还要推敲出对方的目的呢。
“主上,楚夫人的信使到了。”门口的侍卫进来禀报道。
“让他进来吧。”嬴政略带些许愠怒,他一直视宁馨为心腹亲信,没想到她竟然会帮助姬冰!
进来的是一个短须青年,脸庞略带稚嫩,和那胡须极不相称,嬴政正在房内悠闲地品茗,看到这个青年,差点一口水喷到对方脸上,自知有些失态,赶忙挥手让房内的侍卫和侍从退出房外。
“你找死吗?不好好在咸阳待着,跑来这里!!!我没去咸阳找你问罪,你倒自己来了!咸阳和这里远隔数千里,你怎可”嬴政先前的话语中还带着愤怒和责备,越说到后来似乎口气越硬不起来了,最后变成了怜惜。
“馨儿该死,自知犯了不赦之罪,故而亲自来向主上请罪。”那短须青年撕掉了粘在脸上的假胡须,解开头上的头冠,露出一张俊美不凡的面庞,短须男子竟然眨眼睛变成了绝代佳人,此人赫然是楚夫人——宁馨。
这下可热闹了,燕夫人出宫跑了,秦王紧随其后去追了,现在连楚夫人也跟着秦王的脚步来新郑了,天知道秦宫现在会乱成怎样的一锅粥啊,自己虽然留书吕不韦和华阳太后,让他们在自己不在秦宫的这段日子里,尽可能稳住朝堂和后宫,但是这秦宫中最为扎眼的几个人全都失踪了,难保不会被人察觉出来啊。
“胡闹!”嬴政长袖一甩,似乎真生气了。
“贱妾知罪”宁馨跪在地上谢罪道。
嬴政见宁馨跪着,不由心疼,换做平时他何时让宁馨在地上跪这么久过啊,“起来吧。”
“贱妾不敢。”
“本主命令你起来!”嬴政说道。
“臣妾遵旨。”
“你的罪本主暂时不追究,但是现在你要告诉我,冰儿到底在哪!!!”嬴政对宁馨的眼神从来都是温柔的,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锐利隐隐透着杀意的眼神看宁馨,宁馨吓得一哆嗦,当初自己为了给义父士仓报仇,刺杀嬴政时,嬴政都不曾用这样的眼神盯着自己,如今
“贱妾的人,把冰儿丢了”宁馨低下了头,正是因为如此,宁馨知道自己的祸闯大了,事情已经不在自己的控制范围之内了,她不得不亲自来向嬴政请罪。
“你”嬴政指了指宁馨,气得手都在发抖了,“算了!在哪丢的,怎么丢的!”
“出函谷关后丢的,是冰儿自己逃跑的,我手下的人没有看住她。贱妾安排不力,请主上重罚。”宁馨自责道。
“罚了你,冰儿就会回来吗?”嬴政懊恼道,“她带了几个人?”
“孤身一人。”
“什么?!”嬴政简直快要被气晕了,回过神想想,姬冰做事不会毛毛躁躁,她多半是想到她从宫中留书出走,自己回过神来马上就会想到是宁馨帮助她出逃的,即便是宁馨愿意为自己保密,自己也会想办法撬开宁馨的嘴,所以跟着宁馨的人是不安全的,随时都有可能会被自己追上,撵回咸阳。所以利用宁馨的人走出函谷关后,她就果断选择了甩掉宁馨的人,独自一人上路去新郑。
但是嬴政现在最担心的不是姬冰来新郑,如此一来,嬴政最担心的是,她恐怕到不了新郑。从小到大姬冰都久居深宫,从未涉足市井,即便是出行也是仆从无数,在燕国是这样,来到秦国嬴政更是把她视若珍宝,她哪里见识过人心险恶,世事无常啊?路上万一出点什么状况,那可如何是好啊。
“在哪丢的,给我在地图上标出来。”嬴政语气中带着些许愠怒,没好气地说道。
宁馨自知有错,不敢多说什么,乖乖走到嬴政身边的地图,在地图上标出了姬冰走失的大概地点,“主上冰儿妹妹冰雪聪明应该不会有事的,贱妾已经命人沿路去寻找了。”
“应该不会有事,那万一出事了呢!”嬴政对门外喊道,“李斯!~”
“小人,参见主上、夫人!”李斯推门进来行礼道。
“分派人手从函谷关外的这个地方开始朝新郑方向给我重新逐寸逐寸的给我找,就算掘地三尺也要把人给我找到!”嬴政把地图扔给李斯,他沉吟了一下,“为了防止她找错方向,去魏国和赵国的方向也派出些人查探。”
“诺~”李斯脸色有些不好看,这是多么大的工程啊,而且按嬴政说的这么找,要分派出去多少人马啊。如今太子丹和信陵君即将来到新郑,这是除去他们的大好时机啊,大丈夫应该建功立业,这是他一展身手的好机会,现在却被分派出去寻找一个女人,再者,如果自己带人去寻找的这段时间,太子丹和信陵君到了,没有足够的人手,能顺利除掉他们吗?
他们可都是大秦的死敌啊,此次错过这个良机,下次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待李斯极不情愿地离开后,房内再次只剩下嬴政和宁馨,嬴政的神色中依然带着怒气,用手捏起宁馨那粉雕玉琢般的下巴,力道有点让宁馨生疼,但是她却不敢叫出声来,嬴政冷冷道,“冰儿让你帮助她出宫的时候,为什么不通知本主,你为什么要帮冰儿!”
“贱妾知错了”宁馨的眼眶微红,不知道是嬴政力道太大把她弄疼了,还是因为知道这件事她自己真的做错了。
“错哪了?你还没回答本主的问题呢!”嬴政的眼神极具侵略性,咄咄逼人地问道,此时完全没有往日的温存,更像是在审问一个犯人一般。
“冰儿说,若太子丹死,她便也不会独活世间”宁馨说道,“冰儿知道大王看到那份情报必然会做出部署,您亲自派人击杀也好,借他人之手也罢,太子丹终究难逃一死。故而,冰儿决定亲自来新郑劝说太子丹放弃合纵,早日离开新郑这个是非之地。”
嬴政心中大骇,姬冰太了解自己了,以至于瞥见那份情报就可以预见自己将会如何处理,也难怪她会突然不动声色地不辞而别,想必她也知道,她再怎么苦劝,就算自己答应她,自己也会把这个风声不着痕迹地放出去,到时候吕不韦、嫪毐、成蛟这些贪功心切之人,也会闻风而动,太子丹在新郑恐怕也难逃一劫。唯一的办法就是阻止太子丹和信陵君的这次合纵会谈。
嬴政松开了捏着宁馨下巴的手,神色稍微缓和了一些,淡淡道,“那你为何要帮助冰儿。”
“贱妾可以把此事禀报给主上,也可以不答应冰儿,但是冰儿的性子主上还不明白吗?她外表柔弱实则刚烈无比,若太子丹真在新郑有个好歹,她会真的自行了断的。贱妾知道冰儿妹妹在主上心中的分量,若事情真变成那样,主上心中自然不会好受。贱妾没有兄长,但是却也知道骨肉之情是何等之深,家国大事和儿女情长之间,主上选择了社稷,冰儿选择的情,贱妾夹在主上和冰儿之间实在不知道如何抉择,但从人情上讲,贱妾不忍拒绝冰儿,故而在送走冰儿后,贱妾已经做好了接受主上任何惩罚的准备。”宁馨再次跪在地上,双目微闭,“求主上赐贱妾一死。”
宁馨的话说得在情在理,确实,姬冰的性子外柔内刚,她夹在姬冰和自己之间无论做出什么抉择都是错的,世上很多事不都是如此吗?没有是非,没有黑白,也没有对错,只在于自己的选择。
“起来吧!下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和我商量,别自作主张了。现在冰儿失踪,若是遇到什么土匪流寇,有个好歹”嬴政不敢往那方向去想,姬冰绝对不能出事!
“贱妾或有一计可施。”
“快说!”
“新郑的局势如何了?”宁馨不是说有方法找姬冰吗?怎么突然扯到新郑的局势上来了。
“风声似乎越来越紧了,太子丹和信陵君应该马上就到了吧。”嬴政虽然奇怪,但是还是回答了,他对宁馨还是那么的信任,宁馨擅长奇谋,所处的点子往往出乎别人的意料之外。
“主上,为今之计,贱妾以为,只能把冰儿出逃的消息散出去给太子丹了”
“你的意思是”
“冰儿出逃无非是来寻太子丹,这消息一经放出,太子丹的焦急不会亚于主上,他势必也倾尽全力寻找,若太子丹寻得冰儿,主上此行目的不就是太子丹吗?届时我们从太子丹手中再把冰儿接回便是。”
“可是让冰儿到了太子丹手中想要夺回来就没那么容易了吧。”嬴政之所以不远千里来新郑,就是要在太子丹与姬冰见面前把人给截住。
“主上觉得冰儿落入草寇手中好还是落入太子丹手中好?”宁馨问道。
“这”嬴政有了些许犹豫,姬冰如若落入草寇手中轻则清白被毁,重则劫财灭口,相比之下让太子丹接走似乎要好很多。
“如今找到冰儿比什么都重要吧。冰儿一心来寻太子丹,主上派出的人即便找到了冰儿,冰儿也会想办法避开,如今她恐怕只想被太子丹的人找到吧。”宁馨说道。
“好吧~”嬴政立刻让赵高着手办理此事,想办法把这个消息散布给城中调动频繁的墨云死士,借他们之口把消息传到太子丹耳中。
只不过如此一来新郑的态势似乎变得更加复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