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嬴政从咸阳带来的精锐不多,加上之前命嫪毐秘密潜入上党郡的人马,加在一起不过3000多,这些人马虽然精锐,但是要和数万敌军交战无异于螳臂当车。好钢要用在刀刃上,况且嬴政此趟来屯留,有着自己的目的,并非为了支援秦军。
樊於期作战骁勇,谋略亦为不俗,虽然让王翦,王贲两父子吃了不少亏,但是屯留此时只是一座孤城,被数倍于己的敌军团团包围,猛攻之下,秦军损失严重,然成蛟的兵马折损亦十分厉害。
但是照着吕不韦现在的打法,恐怕王翦王贲的军队至少要折损一半才能攻陷屯留,而在屯留东面,蒙骜率领的军队正陷入苦战,已经被庞猨、李牧,扈辄三员大将十余万兵马团团围住,大有被围歼的危险。如今就算派援军也远水救不了近火,如果不能尽快攻陷屯留这颗钉子,赵军一旦吃掉蒙骜的军团,便会前来屯留,届时,王翦王贲也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处境。
“战况如何?”一名打探消息的探子回来了,嬴政迫不及待地问道。
“王贲王翦将军调整了战法,不再猛攻城池,而是选择在城外命人叫骂,诱敌出击,樊於期命人出战了一次,王将军大败,如今成蛟兵马已在西门外扎营和王将军的军营相隔十余里对峙。”探子禀报道。
“好!”听到王贲王翦败了,嬴政不但不生气,反而似乎很开心,“地图。”
赵高把地图拿过来展开在嬴政面前,“最迟明晚,屯留势必被我军夺取,你们兵分两路,一路去庆都冲击赵军的包围圈,蒙骜将军应该支撑不了多久了,必须要在王翦王贲支援赶到前为蒙将军争取点时间,第二路兵马寡人亲自指挥跟寡人走。”嬴政吩咐完之后众人便去各自准备了。
所有人都在疑惑,屯留易守难攻,王翦父子连攻数十日不下,如今还被樊於期打了一个胜仗,成蛟的军队士气正盛,赵军步步紧逼,已经快把蒙骜围歼了,等到赵国援军已到,秦军所处的位置就很不利了,嬴政为何会判断屯留会马上被秦军攻陷呢?
深夜,屯留城内,樊於期治军极为严谨,士兵都不敢有丝毫怠慢,各处岗哨都十分警觉地布防着。
但经过数十日激战,这里每个士兵都是多少有一些疲态,身上的军服早已满是血迹来不及清洗,几支精神饱满的巡逻军在满目疮痍的屯留城中巡视。如果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们每个人穿的军服上,在要害处都有几个血淋淋的窟窿,没错这批人根本不是成蛟的士兵。而是王贲训练的精锐死士,他们都换上了成蛟军队战死士兵的军服,趁着屯留城门大开趁乱潜入城中。
到了子时,守夜的士兵到了最为疲惫的时候,突然城外战鼓震天,秦军要发起夜袭?!
这是成蛟军队的第一反应,睡眼惺忪的他们赶忙从营帐中蹦起来,除了营帐之间火光四起,喊杀声此起彼伏,什么?战鼓不是刚刚响起吗?秦军这么快已经杀入屯留城内了?
“樊於期将军战死了,前方打败,赶紧逃命啊!”一阵阵呼喊声传来,成蛟的军队全靠樊於期一人支撑着,他是军队的主心骨啊,他已经战死了?那这场仗还打什么啊,顿时屯留城中乱作一团。
原来城中的混乱是王贲的那支奇兵搞出来的,他们四处放火,劫杀成蛟的巡逻士兵,做出秦军已经攻入城中的假象,再四处呼喊樊於期已经阵亡,这么一来,成蛟的大军想要不乱都不行了。
“何人在此造谣?”樊於期气得牙根痒痒,自己明明活得好好的,却被人说死了。他一面组织部队去顶住王贲王翦的夜袭部队,一面命督军队斩杀造谣的士兵,尽快平息风波。
很快局势被他稳住了,士兵们知道樊於期没死,都奋力迎敌,王翦王贲的兵马没有赚到什么便宜,便被打退了。
但是天朦朦亮的时候,一个噩耗传到了樊於期耳中,昨夜因为谣言,不少士兵逃跑了,损失不小,但是最大的损失就是,成蛟竟然也跑了!听到樊於期战死,原本就噤若寒蝉的成蛟吓得眼前一片漆黑,当即命手下亲信召集了数千兵马从东门秦军防守较弱的地方突围而出,一路向东奔去。
“孺子不足辅也!”樊於期气愤地把剑扔在了地上,成蛟逃离屯留,自己去追秦军会乘势夺取屯留,到时候自己和成蛟就会无家可归,更别谈助成蛟成什么大事,况且如此贪生怕死之人,亦非明主,不足辅也;若不追,成蛟没了,空守着屯留城已经没了意义。
樊於期心中那个恨啊,但是局势危机他不得不做出选择,集结最后的兵马弃城突围。
成蛟虽有韬略,但是却疏于阵仗,他最终还是一个年仅十五的小儿罢了,此计策乃是嬴政谋划,命王贲依计行事,不然以王贲王翦的精锐之师,樊於期出城迎战怎会如此轻易大败王贲。
“果然不出大王所料,成蛟逃出屯留了,正朝这里冲来。”赵高的探子已经回来了。
“很好。”嬴政疑惑,这探子似乎还有什么消息没说,“庆都那边”
“庆都怎么了?”嬴政感觉这个探子的脸色不对劲。
“我军全军覆没,蒙骜将军身中数十箭,站着气绝身亡。”探子眼圈有些红润了,蒙骜老将军为大秦奉献一生,在军中威望甚高,只要是在秦国当兵的,没人不是听着蒙骜的英雄事迹长大的。蒙骜的战死不仅仅是一个神话的陨落,也是一个偶像的逝去。
“什么?”嬴政大惊,虽然蒙骜这个老头做事教条,行事古板,嬴政心里没少骂过他,但是在嬴政心中一直是一个值得敬仰的将军,太祖父钦命辅佐自己的栋梁之臣。此事都怪成蛟,若非他突然谋反,蒙骜怎会陷入被赵军合围的境地,蒙骜有千百次可以突围的机会,但是他没有,他知道后方正在攻打屯留,他必须阻断赵国支援屯留反贼的必经之路,把赵国的精锐死死拖住在庆都,直至战死他的战线都没有收缩半步。
嬴政紧紧握着手中的剑心情极度复杂,望着山下吕不韦设伏准备伏击成蛟的人马他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成蛟的人马来了,吕不韦设下了天罗地网,围追堵截把他逼到这里,成蛟带出来的三千兵马死的死,跑的跑,此时只有寥寥几百人而已了。而这里是吕不韦伏击圈的最后一环,也是重兵防守准备把成蛟彻底歼灭的地方,山崖两边已经布下了三百弓弩手,丛林之中有近千人的步卒,甚至还配备了三百精锐骑兵,成蛟的亲信们早已人困马乏,即便是他们吃饱喝足后都不可能冲出这个山谷的。
“过了这个山谷便是赵国境内了吧。”嬴政问道。
“禀大王,是的。”赵高回禀道。
成蛟的人马已经进入伏击圈了,吕不韦的伏兵已经动手了,如雨一般的箭矢疯狂的射下,成蛟的人马瞬间就被消灭大半,手臂似乎还受了伤,带着几十个兵卒蜷缩在石块和数目后面隐蔽,吕不韦的骑兵和步卒准备重逢将成蛟的残兵败将一举歼灭。
嬴政缓缓抽出长剑,寒光闪过嬴政的眼角,只见他长剑一挥,大喝一声,“杀!”
嬴政埋伏在这里的一千兵马突然从吕布设伏人马的身后杀出,但是他们的目标不是成蛟,而是吕不韦的这支伏兵。
嬴政手中的这支精锐多半都是黑龙甲士,大秦最精锐的部队,虽然吕不韦的兵马略多于嬴政的,但是由于嬴政设伏地点选得好,出击时机敌军始料未及,杀他们了一个措手不及,黑龙甲士效率很高,等他们反应过来时,这支伏兵已经被嬴政尽数歼灭了。
嬴政的人马已经全歼吕不韦的人,并把成蛟的残兵团团围住,那些跟随成蛟的亲信只有瑟瑟发抖的份,甚至连兵器都不敢提起来了。
“大王,所有设伏人马已经全部诛杀。”
“没有活口吧?”
“无一例外,全部灭口,痕迹正在清理。”赵高禀报道。
嬴政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块巨石后颤颤巍巍地站起一个人,“嬴政,本君知道你在,要杀要剐就来吧!”
嬴政微微冷笑,士卒让开一条路,嬴政走到近前,“眼力不错啊。”
“夺命勾魂弩本君还是认得的,若非你来了,这支贴身保护你的黑龙甲士怎会出现在这里。”成蛟说道,“你煞费苦心,无非是想亲眼看见本君死在你面前,还不动手。”
嬴政挥了挥手,示意黑龙甲士放下弓弩,并让开一条路,“你错了,寡人今天不是来杀你的,是来救你的。若没有寡人出手,你早已死在这些伏兵手里,寡人需要多此一举吗?”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今日寡人放你走,但是他日你若敢再踏足我大秦国境,寡人定然叫你死无全尸!”嬴政冷冷道。
“为什么?”
“寡人答应过两个人不杀你,但是为了大秦,寡人也不能继续留你在秦国,这是寡人的底线了。”嬴政说道。嬴政口中所说的两个人自然是指秦庄襄王和夏太后了,秦庄襄王临死时让嬴政善待成蛟,而夏太后临死的遗愿更是让自己留成蛟一命,嬴政不想让两个自己尊敬的人在天上伤心。
“你不怕纵虎归山?我会再带兵来夺你王位吗?”成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和嬴政之间有数也数不清的仇恨,他竟然会放了自己。
“不管寡人和你愿不愿意承认,寡人和你血管里流着同样的血,然秦国只需要一位君王,你我之间,不能并存。”嬴政缓缓脱下自己的衣袍,“今日寡人便在这秦赵边境,和你割袍断义,从此寡人没有你这个王弟,他日你若带兵进入秦国,下场犹如此袍!”
嬴政举剑把衣袍一剑劈成了两半。
“王兄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回答我吗?”成蛟似乎并不害怕了,定了定神说道。
“你是吕不韦的骨肉,还是父王的骨肉?”成蛟问道。
“你既然叫寡人王兄,你觉得我是谁的儿子?若是我是吕不韦之子,你觉得今天你还有命走出这里吗?”嬴政说罢转身离去。
“叩谢王兄不杀之恩,我成蛟在此立誓,今生今世不再踏足秦国一步,今生不与王兄为敌!”成蛟跪地说道,成蛟的眼神真挚,他知道这辈子他也斗不过嬴政,或许他这辈子最错误的一件事就是与嬴政成为敌人吧。
嬴政没有回头,只是不易察觉地轻叹了一口气,或许这次分别便是后会无期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成蛟如此真挚的叫自己王兄,此时此刻他也第一次感到自己还有一个弟弟。
没错,嬴政此番来上党郡确实是来收拾掉成蛟,但是与其说剿灭,不如说是拯救。若嬴政不来上党郡,成蛟一样会被吕不韦所灭,不过下场便不是这么全身而退了,恐怕会死无葬生之地。嬴政背负着秦庄襄王和夏太后的遗愿不杀成蛟不假,但是在他心中,一直视成蛟为自己帝王之路上的绊脚石,为了嬴氏先祖的宏愿,这块绊脚石必须搬掉。但是与此同时成蛟也是他家人,不管嬴政愿不愿意承认,他们有同一个父亲,这一点无法改变。
自己能做的已经都做了,也算是仁至义尽,兄弟之义到此为止了!只希望他在赵国过得好。
而成蛟反,蒙骜死这笔账都要算在太子丹和樊於期身上,嬴政当即下令,追杀樊於期,樊於期必然会向赵国而去投奔成蛟,嬴政已经命人设伏,上一次在韩王宫,嬴政已经把樊於期的救命之恩还清了,现在嬴政不会手下留情了!樊於期非死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