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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寒风在荒原上鼓噪着,夹杂着冰晶的雪花像刀子一样随风游荡。在这样恶劣的天气里,哪怕是蛮荒最优秀的猎手也不愿意外出狩猎。有些部族甚至在营帐连绵的聚居地外围设立了士卒守卫,以防游荡在外的饥饿荒兽袭击。
蛮荒之地十二个月里有十一个月是寒冬,为了生存,很多中小型部族会选择距离荒兽活动范围比较近的地方生活。野马部就是这样的一个部族,他们没有足够的食物储备,只能靠族中猎人冒险狩猎才能减少族人因为饥饿导致的死亡。
今天显然不是一个狩猎的好日子,玛卓在营帐里的火堆边烤着火,显得有些心绪不宁。作为一个部族的族长,这不是他带领族人度过的第一个严冬,哪怕是更恶劣的年景他也经历过。但不知为何,今天玛卓心里显得非常慌张,总觉得要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
玛卓的预感是正确的,身为一名实力还算不错的战士,他很快便感觉到大地在不自然的颤动着。灵敏的听觉也在随后听到来自远方的轰鸣声,其间还夹杂着几声兽吼。
玛卓先是一愣,然后惊骇欲绝!兽潮来了!他倒不是害怕兽潮,这种程度的兽潮以野马部的实力绝对死定了,不会有任何希望。他惊骇的是荒神为什么没有给予他警示!难道荒神抛弃了野马部么?自己一向非常虔诚且恭敬啊!
不过已经没有什么时间给玛卓思考这个问题了,庞大的兽潮以碾压之势来到了野马部的外围。野马部就像狂风中烛火一般,待到兽潮过去,只会留下残破的营盘。
在兽潮不远的一处山坡上,两道身影注视着这一切的发生。两道身影一高一矮,高的壮硕,矮的娇小。
“琥珀,你这个大荒的巫女也是个人物啊,对自己人也这么狠。”高大的身影语气带着调笑对身边那个娇小的少女说道。
这人身着一袭黑色的劲装,壮硕的肌肉将衣服撑的鼓胀。从声音上能够判断是一个男人,但一层诡异的黑雾遮住了他的面庞,让人看不清真容,只有两只猩红的眼睛显露出来,里面充斥着暴虐和嗜血。
被叫做琥珀的少女娇俏可爱,生的极美,长发被打理成一股股小辫儿,随意的披在脑后。每支小辫儿的末端还系着一个铃铛,有的黯淡无光,有的散发着淡淡的光晕。身上仅仅穿了一件薄纱,若隐若现的感觉给人想一探究竟的欲望。但真要仔细去看,却会发现什么也看不清楚。
琥珀似乎并不想和这个壮汉多做交流,只是淡淡的回应:“这是荒神的试练。”
“荒神?荒神!哈哈哈……”壮汉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狂笑不止。笑了一会,忽然止住笑声,阴晦的说道:“荒神不都被你吃了么?”
“放肆!”琥珀娇吒一声,随手招出一个光球,朝壮汉扔了过去。
壮汉伸出右手虚握成爪,横在胸前。半空中忽然出现了一只虎爪虚影,抓住了袭来的光球。只见壮汉用力一握,虎爪直接将光球抓碎。
再看琥珀,一点也没了刚刚愤怒的模样。反而不屑的笑了笑说道:“呵,原来你是妖族的?怎么?清源山上的那只老虎也坐不住了?自诩正义的他也有你这样的族人?人类修士确实是增加修为的捷径,味道如何?”
壮汉黑雾后散发着红芒的双眼一阵激烈的抖动,但是忽然笑了,轻笑着说:“想探我的底?直接问我好了,我又不会不告诉你。对了,这次的百年大比你们蛮荒派谁去啊?那几个小子潜力虽然不错,但还是太嫩了些。我听说人族可是派了不少成名高手的。”
“我会亲自去的。”琥珀没有再看壮汉一眼,兽潮来的快去的也快,野马部已经被踏为平地了。然而琥珀有些失望,她没有等来她想要的。在用目光四处搜寻无果之后,便缓缓走到半空之上,化作一道流光,追寻兽潮而去。
壮汉看见琥珀已经走了,也不犹豫,双腿发力跃向空中,化作一道黑芒追了上去。
在二人离开后不久,附近一棵枯树的树洞里探头探脑的钻出一只雪白的小狐狸,确认了一下周围的情况之后又钻了回去。
一只乌鸦站在树枝上看到了一切,忽然看向野马部破败的营地方向眯了眯眼睛,忽闪着翅膀飞了过去。
营地里,玛卓躲在一道极其残破的石墙后面喷出一口鲜血。看了看手中已经成为粉末的玉佩露出苦笑。这是他几年前救出一队迷失在雪原上的修士后,领队之人送给他的谢礼。用真元触发可以升起一道防御用的石墙。这并不是一件一次性的法器,但是现在显然已经报废了。
“阿爸。”一个小脑袋从玛卓的怀里钻了出来,茫然的看着周围的一切,脸上还残留着兽潮来袭时的恐惧。
玛卓看了一眼怀中的孩子,脸上的苦笑变成了惨笑。刚刚只想着保护自己的女儿,甚至不惜燃烧自己的生命力来催动真元灌输到玉佩之中,完全没有思考自己死了之后,年幼的女儿该如何在这荒原上生存。
玛卓摸了摸自己脑袋,一把干枯的头发随着动作掉落在手中。感受到自己已经灯枯油竭,他用最后的力气对女儿说道:“玛雅,活下去,拼尽一切活下去!荒神已经抛弃了我们……找到原因……求得……原谅……”
玛卓的双眼渐渐失去了神采,但仍然注视着玛雅。年幼的玛雅根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反而更用力的往玛卓怀里缩了缩,嗫嚅道:“阿爸,阿爸。你累了么?玛雅乖,不调皮。可是玛雅冷,阿爸抱我。”
以前对玛雅有求必应的阿爸这次并没有回应她,她也不恼,努力的将自己和玛卓靠的更近些。玛卓的尸体已经逐渐开始冰冷,但是对于玛雅而言,父亲的怀抱就是这世上最温暖的地方。
一只乌鸦落在了残破的石墙上,并没有关注这对父女的情况,而是与石墙另一面的一匹老马对峙着。
气氛逐渐开始凝重,终于老马还是没有沉住气,居然口吐人言,率先开口:“让开,这是我大荒的事,和你们没有关系。”
“咯咯咯!”乌鸦张嘴居然发出了一阵银铃般的笑声,扑腾了一下翅膀跃向半空,化作了一名撑着油伞的少女,缓缓的落回了石墙上面。
少女身着一身黑色长裙,繁杂的金线在上面描绘着诡异的图案,显得异常华贵。瓜子脸上一双大眼睛仿佛会说话一般眨动着,长长的睫毛滑动的弧线显得有些顽皮。琼鼻之下一张小嘴翘起一个玩味的弧度。
“呵,你也是能忍,庇佑的部族人都死完了你也不着急出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少女的话语里充斥着鄙夷:“何必呢?把那些个玩意儿弄回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你们应该庆幸,要是蓝凌早生个几万年,他们连被流放的机会都没有。再说了,你们要真有本事,刚才那个小女娃在的时候,你怂什么?”
“哼!你们这些废物也配称为妖族?妖族是天地间的精灵,万物的鼻祖。理应统治这个世界。看看你们现在,除了和人类妥协什么也不会。上古时你可曾听闻过和食物妥协的妖族么?呵,你一个小小的妖族,想来也不会知道先祖们曾经的荣光!”老马的口气有些不屑,但眼中却满是戒备。本体为乌鸦的妖族太少太少了,可每一个都是操纵生死的高手,你甚至都不知道他们还会些什么。
少女闻言一愣,随后便仿佛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捂着肚子直接笑弯了腰,边笑边说:“妖族?你说我是妖族?哈哈哈……罢了,你说是便是吧。快滚!我和蓝凌有些交情,请她出手不是什么难事。在我想干掉你们所有人之前,你最好跑的快一点。”
言罢,也不再理会老马的反应,转过身去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缩在玛卓身体后面,露出一双大眼睛,盯着自己看的玛雅。
二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对方好一会儿。少女忽然一挥手,手上的油伞消失不见。只见她搓着一双娇嫩的小手,语气古怪的对玛雅桀桀大笑:“小姑娘,你看什么看?姐姐我可是会吃人哒!”
玛雅闻言赶紧把小脑袋缩了回去,仿佛自己看不到少女,少女就看不到自己一般,嘴里还念念有词:“看不到,看不到,你看不到我。阿爸……我怕……”
少女有些无奈,生死她见过太多,多到连麻木的情绪都不会有。但这个女孩应该是个关键,有什么作用她不知道,但不论那些荒神在暗搓搓的计划些什么,不让他们得逞就对了。
少女跳下墙头,揉了揉玛雅的小脑袋瓜,玛雅抬起头迷迷糊糊的看了她一眼便沉沉睡去。少女将玛雅抱起,忽然有些犯难。杀人这种事她干的多了,熟练的很,但是生……该怎么养活这个小丫头呢?
“算啦,交给蓝凌好啦,反正她那样的人不也没把自己的徒弟养死么?就这么愉快的决定啦!”少女没心没肺的在那里自言自语,转头忽然发现老马还站在那里,语气陡然变得森然:“你还没滚?活着不好么?”
老马却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淡然的对少女说道:“放下那个孩子,我可以当没见过你,饶你一命。蓝凌?哼!威胁不到我。”
少女一副见了鬼的神情,她甚至怀疑这些荒神是不是在蛮荒时间久了,被风雪冻坏了脑子。她也懒得在和对方废话,抬起右手随意将玛雅抗在肩膀上,左手握紧再张开,随手将出现在掌中的一个黑色小圆球甩向老马,也不看之后的情况,化作一道黑金色的流光,直射天际而去。
老马本能的感觉小圆球十分危险,转身欲走。但小圆球却将他牢牢地吸在原地,而且吸力越来越大。
老马的表情从凝重逐渐变成了惊慌,然而他连恐惧的机会都没有,身上的皮肤血肉、骨骼经脉在一瞬间被碾碎,统统的朝小球中心涌了过去。
小球在吸干净老马的一切之后在空中晃动了两下,便消失不见了,但却在原地留下了一匹刚刚出生一般,蹒跚学步的小马驹。
一匹老马消亡了,一只小马出生了。
生与死,从来不是简单的说说而已。
但也不能等价交换。
一位荒神就此陨落,一只普通的牲畜就此诞生。
在这寒风凛冽的荒原上,一匹马驹能活多久呢?前来打扫野马部残骸的野狗们已经出现在营地周围,猩红的眼睛打量着四周,不会放过任何一点可以吃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