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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边唐玉门【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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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俭撑着孱弱的身子,看着西北方的鳖盖山,泛着靥白的妖气,罩在山顶。

道士的眼里,这世间种种,如此光怪陆离,不可思议。

小妖乱城,大妖乱国。

“大人···除匪之事,还须长久打算。”师爷典弈抱着一件素净的披风,披在武俭的肩上,继续说道:“小心着凉。”

典弈在这玉门县丞府,服侍了三位七品县令,前两位县丞大都是阿谀奉承,腐败贪污之人。

前一位县丞拜得是甘北讨击使鲁景的门子,文官拜武将,没一丝文人的气节。

可这玉门县丞,实在是个不讨好的官,战死的县丞,足有十几位。倒不是这十几个县丞勇猛,而是这玉门关内,与塞北的鞑靼离的太近,又与吐蕃相邻。

凑巧的是,武俭上疏“八苦赋”,将朝堂之上的皇亲国戚或是一方大员,骂的狗血喷头。

若是他不作死,以他的才情,入三省六部,总有他的一席之地。

以往历朝历代的状元,最是差劲的也能入了御史台,或是入九寺五监。虽是闲职,可也比敕封到西北的关外好。

这哪是玉门关,这就是“美墨边境”!

武俭吐出一口浊气,淡声道:“走···去街上转转。”

典弈一愣神,言道:“大人···关内的风太烈,还是等天晴了,再出去看看。”

玉门关内的风是烈,关外的风更烈,看着玉门关上的旌旗飘荡,武俭背着手就朝县衙外走去。

典弈无奈,提着一柄剑,就跟在武俭身后。

行人熙攘,西风狂舞。

小城之内,大多是土坯垒盖的屋舍,深冬的大风一吹,大都是双手拢袖,低着头赶路。

可这城内百姓,倒是不算少,面貌各异的胡人。大多牵着骆驼马匹,骆驼之上驮着人和货物。武俭的心中,看着络绎不绝的商人,心中也有了一方蓝图。

这是玉门关,也是丝绸之路的必经之路,若是能“封贡互市”,这玉门关绝不是穷苦之地。

武俭心中明了,他是县令,也就是县太爷,在这一座西北的小城之中,他有一手遮天的能力。

封贡,几乎无望,毕竟这是官方交易,没玄宗皇帝的旨意,谁也做不得主。

互市,倒是可以,民间商贸不必经过官方授权,最难的是,解决鞑靼的威胁。

毕竟,谁敢在狼群的眼睛底下做买卖!

武俭步行在大街小巷,正勾勒着玉门的商业版图,背后一股大力,将他推到一旁,却是典弈护着他的身子,急切的说道:“大人···小心。”

两匹枣红的烈马,擦肩而过,一声马嘶响起,亦是吓了武俭一跳。

“公子···官道之上,可别一心两用。”

一声脆落的女人声音,从马背上落下,虽是裘衣裹身,可也看出这女子的身姿绰约,胜却三月杨柳。

另外一匹枣红马的马鼻蹿出几股白气,看着也是累的不轻,马上骑着一位年轻男子,提着一节金杆儿马鞭子,俯瞰看着武俭,怒眸一怔,言道:“瞎了么···冲撞我家妹子。”

典弈听他所言,跨步而出,一把揪住那男子的马绳,一把扯着男子的衣领儿,一双怒眸吓得那男子,缩了一下脖子。

“哥···别误了正事。”那女子扯下帷帽,露出一张瓜子“狐儿脸”,利索的下了马,冲着武俭拱手道:“我哥行伍出身,一身的兵痞之气,冲撞了公子。”

那男子一看自家妹妹低声的语气,双眉一拧,呲牙说道:“玉门关内,还没几个人入得我的眼。”

“哥···正事···正事。”

这女子急道,眼看着误了时辰,又是几声娇呼,才看那年轻男子,别过头去,看也不看武俭与典弈。

“典弈···罢了。”武俭也不愿节外生枝,轻摆了手。

“拜别。”那年轻女子,口吐如兰,看着她跨马而去,似是朝着县衙的方向。

“大人···此人应该是讨击使鲁景的人。”典弈看着那人身形,小声提醒着。

“若是无他,大人怎会落水,足足病了半个月。”

典弈满脸愤懑,亦是为了武俭打抱不平,他虽是一介师爷,可师爷也有师爷的圈子,人脉也不可小觑。

武俭所写的“八苦赋”,说到底骂的还是一品奸相李林甫之流。

可这讨击使鲁景,摆的也是李林甫的路子。虽说,这李林甫都不见得记得这小小的讨击使,可在鲁景心中,他就是李林甫的门人。

整死武俭,就是他该做的事。这玉门县丞的位子,也是鲁景为李林甫出的主意。

典弈知晓的这一切,也是从师爷的圈子里知晓的,那一位师爷,正是李林甫的人。

武俭倒也记得落水的事,他受鲁景之邀,前去查看疏勒河的水防,亦是遇到一位落水的人。

他这一救,却被冲下三里之远,而那落水之人,却似是鲁景的故意安排。

“若不是那李姓剑客,大人怕是没了命了。”典弈言罢,眼角闪过一丝泪花。

武俭哂笑,看着典弈的神情,倒真是为他着想的人,两人闲庭散步,并排走着。

“救我的人···姓李。”

“是···他也只说了姓。”典弈看着武俭故意与他并肩走,心中知晓,这是拿他当了自己人。

“大人落水,那浑人鲁景足足晚了一天,才报到衙府。我心想···本是等了一位清官,即是大人闯刀山火海,小人也愿追随一生。”

典弈说着,一道泪芒而逝,似是喜极而泣,继续说道:“不瞒大人···听闻你来玉门,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为大人牵一辈子的马。”

典弈说的动容,武俭听得也是动容,若是无所触动,那是假的。

“若论公务,你称我为大人。若是私下,我称你为兄长。”武俭说着,朝着典弈咧嘴一笑,大声一呼:“弈兄。”

“不不不。”典弈受宠若惊,连忙摆手道:“小人受不起···受不起。”

武俭虽这样说,他也有私心,毕竟一位忠心的人就在身前,说几句贴心的话,就可以把后背留给他,何乐而不为。

“弈兄···弈兄。”

武俭连着叫了几声,看着典弈满眸乐意,却还是摆着手,一声亦不应。

忽尔,一道凄惨的哭声,响彻在玉门城内,武俭听着,亦是头皮发麻,朝着哭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