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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谁欲遮天【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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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朝会上,百官还未入含元殿,就已经知晓了,大朝会的议程,安禄山来要官了。

安禄山大破契丹部,斩首一万三千级,获马十一万六千匹,牛羊二十一万头,更是斩杀了契丹王室百余人。

那个第一次见到唐玄宗时,透不过气的安禄山,已然能挺直腰板了。

而天宝二年第一次面圣到如今,也有十年了,这也不再是那个没见过世面的胡儿,而是大唐的封疆大吏东平郡王了。

天宝二年还是雄伟而白皙的混血汉子,也已是挺着将军肚的大将,见到任何人都是一副装傻卖萌的样子,既不理别人的搭讪,也不与他人言语。

安禄山看武俭入了太极宫,堆着憨厚的笑意,挪动着三百斤的大肚,走到武俭身边,说道:“昨日,让武大人破费了。”

他言罢,从怀里拿出一串金珠,塞到武俭手里,继续说道:“这是禄球儿的赔罪钱。”

就安禄山这一摸一掏,不论是杨国忠还是李林甫,都瞟着武俭,遑论文武百官,看着武俭的眼神,也是透着几分怪戾。

武俭伸手入怀,言道:“那就谢过郡王的好意了。”

安禄山憨笑道:“我可不是郡王,我是御史大夫,我穿的是御史大夫的官服。”

他这一嗓子,引起太极宫文武百官的嘲弄,安禄山一看百官的笑话他,自己扯着衣襟儿,走到百官身前,喃喃道:“这就是御史大夫的衣裳。”

然后,安禄山走到李林甫的身前,右手摸着心口,行着胡人的礼,问道:“李相···你说我这是不是御史大夫的官服。”

李林甫看了一眼安禄山,又看了一眼杨国忠,最后将目光放在武俭身上,说道:“我也老眼昏花,可看不清郡王的衣衫,让一等年轻人看看。”

安禄山也不含糊,堆着笑意,又走到武俭身边说道:“那武大人说说,我这是不是御史大夫的官服。”

武俭正想着说辞,就见唐玄宗带着杨贵妃来到大殿之上,两人刚一落座,安禄山就跪爬在地上,喊道:“禄球儿···拜见干娘,拜见爹爹。”

唐玄宗一听安禄山的言语,龙颜微怒,淡声道:“你这杂胡,如此这般无君臣之礼,怎要先拜贵妃,后拜皇帝,是何道理。”

安禄山头额贴地,瓮声道:“俺这胡人都是先敬母亲,后才敬父亲,禄球儿遵循的是胡家的礼,父亲莫怪,爹爹莫怪禄球儿。”

安禄山说着这番话的时候,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逗得杨贵妃掩嘴轻笑,安禄山一看,连忙道:“你看,干娘笑了。”

这一句话,引得含元殿中,欢笑一片,即是宫内的太监跟宫女,都在背后称呼安禄山为“禄儿”。

安禄山毫不在意这满堂哄笑,说道:“爹跟娘多笑笑,禄球儿杀敌就更卖力。”

唐玄宗听着安禄山的言语,回过神来,说道:“你这杂胡,肚子又胖了不少,这里面装了多少东西。”

安禄山不顾场合,掀开衣服领口,探着脑袋说道:“禀爹爹,就装了四个字,赤胆忠心。”

唐玄宗乐极,杨贵妃更是笑靥如花,眼看着一只蝴蝶,落在了杨贵妃的头顶,安禄山仰着头,说道:“你看···干娘就是天上仙子,干爹就是玉皇,这蝴蝶可是从范阳跟着我,到了长安,就想一睹我大唐王母的风采。”

唐玄宗听着安禄山的话,不自觉的看了一眼杨玉环的倾国之貌,说道:“你立边功,可愿入朝为相啊。”

这是李林甫与唐玄宗,早就商量好的说辞,就看安禄山舍不舍得河朔的军权与经营,也在试探他是否真的忠心。

“陛下,东平郡王在河朔之地,膂力边功,并非一朝。那契丹与奚人,不敢冒犯东北之境,安郡王可为首功,若入内阁为相,乃为我大唐之幸。”李林甫说着,言语透着一股恳请。

此时,吏部尚书安思顺也站了出来,言道:“臣,觉得李相言之有理。”

待李林甫一党的人,一一出来声援,闭目养神的杨国忠,嘴角噙笑,看了一眼李林甫,又看了一眼唐玄宗,说道:“臣,觉得不妥。”

安禄山看了一眼杨国忠,他双手贴腹,乖模乖样的立着,就听杨国忠说道:“安郡王膂力边功,可谓大唐之大幸,陛下之大福。”

“东平郡王统帅三镇,让东北之境,数十载无战事,遑看大唐的唐边,哪有郡王所领的河朔太平。”

“而河朔之地,绝非外患之害,诸位公卿,难道忘了当年的河朔三将了么。”

此时,含元殿的大臣,就都会想起一个人,那就是一代大将张守珪,他可是军功赫赫的一员大将,可入了河朔,也镇压不住河朔的胡人。

开元三年,换了三位守边的大将,也没让河朔三镇消停。

“河朔自魏晋南北朝之始,乃是汉胡杂居之地,民风之彪悍,遑论谁能镇压,是高仙芝还是封长清,还是初立边功的武俭武少卿。”

杨国忠晃着身子,环着看了一圈,又将目光放在了安禄山的身上,说道:“郡王为我大唐之边唐之忠虎,才可外逐契丹奚人之异族,内可镇压五胡之乱民,可谓我大唐千秋之忠臣,万世之重臣。”

“郡王为河朔之将,可胜入朝为相之大用,陛下···万不可换将啊。”

杨国忠梗着脖子,一副谏臣的“死谏”模样,左目瞥了一眼李林甫,右目看了一眼安禄山,尽在掌握。

唐玄宗将目光绕着含元殿,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武俭身上,淡声道:“掌乐司少卿武大人,如何看。”

杨国忠一看武俭,心道,这下稳了!

李林甫看着武俭,心道,稳了稳了!

可武俭的心里,可稳不下来,他扪心而问,大唐玄宗时候史书的一个遗留问题。

若是安禄山入相,他还会不会造反,还需不需要造反。

文武百官虽是颔首而立,含元殿中静寂无声,武俭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欲与史书对赌。

武俭昂首笃定道:“东平郡王应当入朝为相,这才是大唐之幸,万民之幸,社稷之中柱。”

一语落,万人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