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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亨疯了，这在长安是一件大事，可在朝堂却是一件小事，唐玄宗浑不在意的小事。
长安百姓，大都知晓，大唐的太子府里闹鬼，大半夜看着太子李亨，神情恍惚的趴在长安的大街之上。
一步三疯癫，十步癫疯乱。
也曾有人在大街之上，看着太子李亨，披头散发，跪在地上，口吐白沫，身形消瘦。
据说，李亨在七天之内，入宫了六次，愿让宫中仙师，驱除太子府中的邪祟。
唐玄宗看着装疯卖傻的太子，亦就一句话，言道：“何须仙师，鬼上了身，杖打百棍，鬼也难捱。”
鬼难捱，鬼难捱，皇帝是道士，儿子是孙子。
这一事，无非是长安的一份谈资，李家三郎还是当年，一夜斩三子的三郎。
他也还是那位不将子嗣放在眼中的大唐玄宗。
大夜四合，却见李亨又去了习艺馆，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搂着花馆女子，上了楼阁。
李亨一看见武俭端坐其中，便收起了这一副放荡样子，言道：“我爹就爱看我这幅模样，这才是他心中的好儿郎。”
武俭一看李亨，肉眼可见的消瘦，怕是他装疯为大唐的天子看，也是饿了不少时日。
“二顾娘子，可还有他法。”李亨问及，端着酒壶，就往嘴里灌。
武俭一看，宽慰道：“船到桥头自然直，何须饮酒消愁。”
李亨哂笑，言道：“我要是出了习艺馆，不是醉鬼样子，怕是有人睡不着。”
柳二顾还是薄纱蒙眼，端坐在一旁，淡声道：“借势。”
“如何个借势法。”李亨醉眼问着，双眼虽红，可武俭却能看出，窝在他眼底的清醒。
“你贵为太子，陛下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看来还是心生忌惮。”柳二顾看了一眼武俭，继续说道：“武大人觉得，这长安之中，谁的风头正盛，却不引玄宗猜忌。”
武俭淡然道：“绝非是我，我可是姓武，武媚娘的武。”
柳二顾颦笑间，说道：“看来，武大人也难逃陛下猜忌。”
“是杨国忠么。”李亨说着心中所想，可一想到杨国忠的面目，心中尽是憎意。
“一代宰执，唐玄宗也没这般放心，但凡戴着官帽者，谁不在天听之下。”柳二顾说着，看着李亨满目愁绪，也不卖关子，说道：“这人乃是虢国夫人。”
李亨一听，淡声道：“杨玉瑶这个贱货。”
他脱口而出，随即一想，倒真是长安之中“风头无两”的红人，绝不会引玄宗猜忌。
这一位，奉旨睡禄山的虢国夫人，玄宗也没少恩宠，即是位列百官之首的杨国忠，也压不住杨玉瑶的风头。
“怪不得，父皇还微服出宫，这是想榻上共摘姊妹花啊。”李亨说着，许是酒劲儿冲了脑壳，又晃荡一下，坐了下去。
“可如何让这虢国夫人，在父皇的耳边，吹枕边风。”李亨言罢，自斟自饮，继续说道：“难不成，还以闹鬼之说为谋。”
柳二顾听之，似是醉态如风，言道：“有何不可。”
“哦···。”李亨一疑。
“这有何难。”柳二顾说着，朱唇轻启，说道：“鬼者，无非是身着白衣，身形虚无，鬼面泣血，散发披头。”
就在柳二顾言罢，轻击双掌，就看着一人，着浑身白衣，脸敷白脂，七窍泣血，青丝披头，俨然一副鬼样子，来到三人身前。
“二顾娘子···高明。”李亨忍不住看了一眼，拍着胸脯道：“再看一眼，怕是噩梦难消。”
三人一番定夺，李亨正欲出了习艺馆，武俭问道：“太子殿下，为何笃信于我。”
李亨淡然道，醉着的身子，倚在木栏上，说道：“因为，你是李泌的师弟啊。”
“李泌。”
李亨看着武俭，心中不解，说道：“我与李泌，若以年幼而论，可谓发小。若以学识而论，可谓师生。他是你的师兄，可他也是我的先生。”
李亨醉眼惺忪，晃着散乱的步子，游荡在大街之上，武俭看着李亨陷在夜色的背影儿，这也是活在玄宗阴影儿下的儿子。
当天夜里，柳二顾就派人假扮小鬼，入了虢国夫人的府邸，就在杨玉瑶吓得花容失色的时候，她还没来得及禀报唐玄宗，大唐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洛阳被困了，太守宋蘅被杀，而守城之军，死伤七千有余。
这一波叛军，可谓声势浩大，不止有河南与河北的受灾之民，还有鲁西的山匪，就是活在长安脚下的渭南郡，也大有叛军，足有六万之众。
不止是河南与河北饱受旱灾之苦，即是天子脚下的关中，也是深受旱灾之苦。
若是叛军，席卷南下，怕是长安都难保，唐玄宗坐不住了。
就在明崇俨，盘膝修道之时，唐玄宗坐在对面，问道：“仙师，可愿为大唐卜卦，以解万民之水火。”
明崇俨闭眼道：“陛下怜悯百姓，非卜卦而解天道。即是我逆天而卜，舍我性命，怕是也难解天下之困。”
唐玄宗可舍不得明崇俨“身死”，可他笃信道家玄术，定有破局之法。
明崇俨看出唐玄宗的疑虑，继续说道：“陛下贵为九州天子，何须求他人。不如，陛下以天子之命，解万民之灾。”
唐玄宗一听，这不是要我的命么！
那还不如，要了你的命！
“陛下，可还记得多久不曾祭天了。”
明崇俨问及，唐玄宗默然几息，大叹一声，说道：“可有他法。”
他也不卖关子，言道：“陛下为明君，我怎舍陛下以天子之命而救苍生。士，为知己者死。”
“而陛下与我，乃为生死挚交。”
“那就有劳仙师，将救世之法···言明。”
明崇俨眸含慈悲，淡声道：“覆舟水是苍生泪，不到横流君不知。”
唐玄宗听着明崇俨的言语，心知这是拿着太宗的话敲打他，唐玄宗跪拜道：“但求仙师。”
“陛下可抬头看天，低头走，有坎就过，有山就爬，有坡就下。”
“生亦坦荡荡，死亦坦荡荡。”
“即是无雨，那就求雨。”
唐玄宗直起了身子，说道：“多谢仙师，救世。”
求雨的祈坛，摆在了长安东安隅的终南山下，终南山下有一处青岭，名为翠华山。
天子祈天，只待东风。
祈雨之日，定在了九月初九，重阳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