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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越这种事,不论砸在谁的脑袋上,都会让人产生短暂的茫然。
这个世界的一切都很美好,和蔼的父母、因为拆迁而暴富的家庭,友善的同龄人。没有网暴,没有骚扰,也没有陆欻然。
她在出院偷偷后去看了次心理医生,连她根植在心里的抑郁症,都一夜之间不治而愈。
明明才过了不久,尤皖已经不能与往常低落失意的自己共情。那些频繁在夜里缠绕她的梦魇,竟也一次未在这个世界出现。
她最新的负担也甜蜜起来——收租。
收租这件事对尤皖来说非常新奇,最初的几天,她确实是开心的。每天睡醒,微信里都有租户发来的转账,一顺溜儿领下去,余额蹭蹭上涨。
可到底会有些不自觉不回消息的人,需要她上门去找。
抑郁症虽然不再折磨着她,但尤皖不喜欢和人交流的天性依然保留了下来,她反抗了几次,无果。尤皖父母坚定地认为多出门和人接触,有助于她恢复记忆。
这次的租户,从上个月就没有交房租了,信息不回电话不接。彼时尤皖父母正因为她的车祸而忧思重重,没能分神注意到。现在让尤皖去,一方面是看看房子有没有出问题,另一方面也是看看租户有没有出问题。
第一天下午三点,尤皖出现在了1501的门口,敲门,无人。
第二天上午10点,尤皖出现在了1501的门口,敲门,无人。
第三天,晚上7点,尤皖出现在1501的门口,敲门。
这次,门开了。
门内的人穿着一身灰色的男士睡衣,神情恹恹的,眼皮要阖不阖,脸上有睡出来的红痕。这些不算精致的细节,却都无法削弱他那张精致的脸,反而更变得生动。
看到尤皖时他惊了一下,眼皮倏地抬起,“尤皖?”
门外的女孩也是同样的震惊,回身看了看门牌,确认无误才回答他:“乔医生。”
“我以为是外卖。”褪下白大褂的男人身上有股子同龄人的少年气,那种属于医生的博爱少一点,掩藏着更多的热血和赤诚,他往后退了两步,露出屋里的全貌,“进来坐吧,你有什么事?”
乔宾白是救死扶伤的医生,也是尤皖来到这个世界,见到的第一个人。也许是雏鸟心理作祟,也可能是他拔针的动作太温柔,他对于尤皖,总归是有些不一样的。
尤皖不相信他会拖欠房租,进门后视线在屋里转了一圈,设施都是好的,屋子干净整洁。
她旁敲侧击的问:“这个房子,是你租的吗?”
乔宾白给她倒了杯水放在桌上,“嗯”了一声,没有问她为什么自己住这儿,也没好奇她屋根本问这个问题,耐心的回答:“对,住了两个月了。”
两个月,租房时间对不上。
尤皖脑子一转,大概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她把手机里这户租户的微信调出来,摆在他面前,“这个人租给你的吗?”
乔宾白看了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进了卧室,半晌后拿着手机出来,“是他。”
尤皖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乔宾白很快明白了事情的始末,两人随即报了警。好在就是乔宾白本就是短租,押一付一,损失不算大。
尤皖把屋里的情况告诉了尤皖母亲,一听是乔宾白在住,直接张嘴就是要给乔宾白免住宿费。
这儿离第一人民医院并不算太近,租金也不算便宜,尤皖有些好奇他怎么会住这儿。两人又聊了聊,乔宾白才说他是附近医科大的研二学生,除了临床实习,还要赶期末论文。所以折中找了个住宿的地点。无论是离医院还是离学校,都正正好好的五站地铁。
尤皖心里觉得有点好笑,折中,也意味着两边都不方便。不过这里离她住的地方,倒是挺近的。
两人加了微信,尤皖没提出给他免房租,却把金额砍了不少。乔宾白知道行情,道了谢,还是加了几百按原价给尤皖付了过去。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熟了。
乔宾白很忙,她早上发的信息中午回,晚上发的信息第二天上午回。尤皖觉得他像是被人抽动的陀螺,不可能中途停下,只能一往无前的旋转,然后在某个时间“啪”的一下停下。
他生病了。
只是普通的风寒,却因为连日的疲惫而来势汹汹。医院的带教老师和学校的论文导师,终于大发慈悲的给他放了三天病假。
乔宾白没有犹豫,给尤皖发去消息,说自己病了。连他自己,都对自己直接的死心,感觉到一丝惊讶。
照顾了三天病人的尤皖,终于在第三天的下午离开的瞬间,听到了乔宾白的告白。
黑发、浅瞳,穿着白色家居服,男人的身影被落日的余晖氤氲出一片光圈。
他问她:“要不要做我女朋友?”
尤皖拒绝了,落荒而逃。
她总觉得。
这里像是她偷来的,很不真实。
这天夜里,尤皖在这个世界,第一次做了有关之前世界的梦。她在梦里见到了许多许多的人,有老师、同学,有之前直播工作中遇到的一些主播,有年迈的父亲、母亲,有试图侵犯她的那个男人,还有陆欻然。
她在梦里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自己,在一片扭曲昏暗的空间里晃动着,有什么强大的能量大力地拽着她。她试图反抗了,但没用。
挣扎着挣扎着,紧绷的弦骤然崩断了,她只觉得脑子一抽疼,再一醒来时,她躺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
不是那个有乔宾白的世界,但也似乎不是她原本在a市的家。
她挣扎着坐起来,床头柜上摆放着一张合影,里头是她和一个陌生男人的合照。照片里的她笑得肆意张扬,眼角眉梢全是溢出来的幸福,而身边的男人虽然笑容清浅,却紧紧地扣着她的腰。这是个占有欲十足的动作。
只一眼,尤皖就知道里头的女人不是自己。
“起来了吗?今天这么早?”卧室门被人骤然推开,照片中的男人出现在她面前,他穿着一身和她身上同款的睡衣,语气里满含宠溺和笑意。
直到和她对上眼,男人的表情变得倏然难看起来,他瞳孔紧缩,眼里全是防备。
“你是谁?”尤皖听到他问。
声音里是和刚才全然不同的冷淡。
尤皖有些无措,不知道自己说的他会不会相信,但她还是说了:
“那个、额,我是这个世界,原本的尤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