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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尤皖是准备一到两周回一次j市的。周五下午没课,飞机来回也不费什么事。只是万万没想到,大三的课会这么忙,作业会这么多。别说回去,没日没夜肝作业,尤皖觉得自己的头发都掉了不少。
江景行这段时间也特别忙,每晚视频,他几乎都在公司,身后灯火通明,他眼圈青黑。
尤皖这才知道,陈家那人最近病情反复,又进医院了。
这半年两人聚少离多,江景行在那事上愈发克制。尤皖上网搜了一大堆有的没的,都说男人在家里不吃饭就是在外面吃饱了。又是一次浅尝辄止,江景行利落地起身想去洗手间,尤皖拖住了他:“你在外面吃饱了吗?”
这话没什么不好懂的,江景行脸黑了,又把她摁在身下。
这一晚江景行是真的吃饱了。
尤皖事后睡眼惺忪地问他,他才纠结地说:“见面次数太少,怕你觉得我见面就只想着这件事。”
就这样一路到12月底,尤皖放寒假了,来机场接她的却是江豪。尤皖这才知道,陈家那位昨日病重,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江景行走不开。
尤皖到的时候病房门口聚了不少人,连袁姨和陈行芷也来了,洛九天陪在一旁,离他们有点距离。
病房里只有江景行和他那个没能进门的后妈陪着,尤皖扫了眼就窝到了一旁。
没多久江豪来叫她,说陈老爷子想跟她见一面。
尤皖想了想,还是跟他进去了。
陈老爷子住的是医院最好的病房,但即便是这样,病房里还是有一股难闻的药水味儿,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如果硬要用一个词形容,尤皖觉得是“病气”。
床上的老头戴着呼吸机,眼睛半阖不阖的。脸上皱纹横生,眼皮耷拉着,脸皮一层一层堆叠着。
比尤皖想象中年纪大一些,但能看出来年轻的时候长得不差,只是比起江景行,他脸上有商贾之人的精明,看起来并不和善。
这是尤皖第一次见他,没意外的话也是最后一次。
“陈伯父。”尤皖张嘴叫他。
老人的眼睛睁大了些,循着声音的轨迹看了过去,面前的年轻女人美则美矣,但在他心里,配不上他那个儿。
不过他都要死了,还能管什么呢。
老人缓慢地张了张嘴,声音嘶哑,“你们……出去,我想跟她,单独说几句话。”
不管是那个没过门的女人,还是江景行,都第一时间对老人的建议提出了反对。
“这怎么能行啊,您这个身体……”女人的眼睛滴溜溜地转,话却越说越难听,“万一有什么事,没个自己人在身边——”
“我想陪着。”江景行打断她,说话简单直接。
老人叹了口气,气若游丝地重复了一遍刚刚说的话。
尤皖冲着江景行摇摇头,“没事,你就在外面等我。”
等两人不情不愿地出了病房门,老人才有回过头看向尤皖,越看越觉得不满意,鼻子一皱,没说话。
因为江景行的原因,尤皖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也是顾及到他是垂死之人,才维持住了这份礼貌。此时看到他这幅样子,不免有些无语,但她也没表现,干脆自顾自地坐下,等他开口。
老人是抱着些锉磨她的心思在的,就像当年拿捏江景行的妈一样,没想到这人完全不吃这一套。
罢了。
老人扎着留置针的手微微动了动,指向了床头柜的抽屉,“打……开。”
里头是两套珠宝盒子,尤皖掀开盖子,一套纯金镶粉钻的,一套金镶玉的,无论做工用料都是上乘,就这么一套东西,大概能买j市一套房。
老人早就看到尤皖进来时手上戴着的镯子,这会儿他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了,还是挣扎着把话说完了,“她的,留给,孩子。”
尤皖听懂了,收了起来,准备拿出去给江景行。
老人见她收了,也不再多话,偏头看向窗外。
j市今年雨雪来得早,外头还在下雪,纷纷扬扬,好不热闹。这么好的人间,他再也见不到了。
尤皖出去后,围在病房门口的旁支们一窝蜂地都涌了进去。她在门口坐了小一会儿后,病房里头传来一声凄厉的哭喊声。
尤皖拿着手里的首饰盒,有些出神。
只是她还没出神太久,这层楼便来了些不速之客,各个带着墨镜拿着棍子,一副不好惹的样子,把病房门口围了个严严实实。
陈家没几人认识她,认识的大概也不晓得尤皖会来。打手们很客套的把她请到了包围圈之外,再次把病房围了个严实。
陈家生意做得太久,也做得太大,上两辈的管家人都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重要位置安排的都是自己家。
但人心不足蛇吞象。
在外人看来,都是陈家人,铜墙铁壁一块。从里头看,早就是一个一个窟窿眼儿,人人都有外心。
只是闹成这样,多少是不太体面的。
尤皖叹了口气,都法制社会了,怎么还搞这一套?
她毫不犹豫地打了110。
警察来得很快,把这层围了个水泄不通,尤皖作为报案人留在现场阐述情况。隔着远远的人群,江景行看向她的眼神里带着盎然的笑意,一旁的陈行芷干脆直接给她比了个大拇指。
警察还没走,陈老爷子的律师带着遗嘱前来,直接当着警察跟前宣布了遗嘱。
全部的股份都留给了江景行,那个没过门的太太和她过继过来的儿子,就分了一座房产和200万资产。
这个结果和陈家所有人预想的都不一样,江景行有两秒钟的怔愣,才意识到自己赢了。这是他想要的结果,赢得不费吹灰之力,但他很不爽,像憋着一口气。
葬礼办得很体面,也很草率。因为那份把陈家人得罪了个精光的遗嘱,前来吊唁的自家人没有多少。
江景行也只待了一会儿,尤皖陪着他,两人在灵堂外头站了许久,他点了支烟。许久后尤皖听见他问自己:“那是他的补偿吗?”
一生没履行过作为丈夫和父亲职责的男人,却在临终的关头,把所有的财产留给了和自己毫无感情的儿子,让他轻松的拿到了以为要抢夺拼杀才能拿到的东西。
是补偿吗?
尤皖说不准。
可能他只是作为一个掌家人,看到了江景行的那份才能。除了他,陈家其他任何一个人,都不足以让他安心托付这份家业。
他还是自私的,到死,也没跟江景行说一句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