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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寂沉得好像一只注满水的木桶,无所归依的凄惘从木条与木条的缝隙中丝丝往外渗。
云雀认命地跟着流霰行动,捡了先前离开时走的那条幽径,往豪猪栖居的洞府深入,顺便还以仙君的威压强迫蜷缩在一旁调息躲懒的豪猪一起帮忙寻找。
她点起盏盏萤石,分给流霰与豪猪。
流霰沿着远离入口的角落俯下身细细寻找,认真的面容静静地铺陈在一片轻跃的萤火之中,宛若一眼淙流潺潺而过。
云雀望她望得有些出神,却听得流霰淡淡出声:“仙君,你既已将胎毛赠与我,那便是我的事情了,你无须陪我在这浪费时间。”
豪猪缩着脑袋吭吭了两声,似乎是大为赞同的意思,要不是云雀在这杵着,她才懒得犯傻做这种大海捞针的事。
“笑话!有本君出马,找根小胎毛还不手到擒来?怎会浪费时间呢?”云雀将傲人的胸脯肉捶得梆梆作响,叫人着实担忧她的大话是不是也像她拍胸脯打包票的动作一样空有其表。
事实证明,这种担忧并不是多余的
云雀从撅着屁股找,到蹲着身子找,就差伏在地上找了,但这么根刚到肉眼射程范围内的小毫毛愣是遍寻不着。
在这方阴恻恻、冷冰冰的洞穴里能把自己累得浑身冒汗,实属不易。
云雀心生一计,做人呐,不能太死板,连她自己都认不清自己脑袋上的胎毛,不如
嘿嘿嘿!
云雀刚将魔掌伸向额头,便闻流霰在她身后冷言喝止:“仙君,莫要糊弄我。”
仿佛背后做那亏心事被正主捅破,云雀吓得那叫一个汗毛倒竖,魂飞魄散。
惊魂甫定,她拍拍胸口有些毛躁起来,转头对流霰道:“本君觉着你实在太轴了!为什么非要原来那一根呢?我可以给你一根新的胎毛,并且附上我的神识,那将比原来那跟厉害多了1
金坛大典上的抽签仪式做的正是这样的手脚,云雀在三根长髯上都抹了自己的神识,哪一根最后落到哪一个人手里她一清二楚。
流霰倚着石壁,眸色幽深,并无动摇道:“或许的确是我小题大做了我承认我很主观,我认为重要的那便重要了;我认为值得的那便值得了;我认为无可取代的那便无可取代了。”
云雀立在原地,心弦稍动。
在云雀眼中,流霰多少有那么点少年老成的意思,因此她很难想象会从对方口中听到如此步步紧逼的发言——
“丢了就竭尽全力去找啊,为什么要在努力之前就劝说自己下一个会更好?”
下一个或许会更好,可可我想要的就是这一个啊
仿佛钥匙嵌入了照应它的锁孔。
轻轻敲打胸壁的“咚咚”声越过某道不可言说的关隘,猛然变作“哐哐”的砸响声。
一时之间,云雀觉得耳鸣得厉害,也心悸得厉害。
这是何处生逢的战栗感?
大抵只有万年之前,还是只麻雀崽的云雀刚从卵中破壳而出的兴奋与憧憬,方可并论。
流霰就是这样一个真实的人,甚而有时真实得令人心惊,她不在乎她想要倾其所有守护的东西在别人眼底是如何不值一提的草芥。
云雀多么想知道,被这样执着的女孩爱上的人,将会有多么幸福他会在那副暗囊里发现多少女孩收藏的关于他的信物、关于他们的种种呢……
她果然陷落了……
陷落于这张堪比钢铁塑成的、毫不柔情的情网中……
她再也不能信誓旦旦将自己对流霰的特别关注归类为长辈对晚辈的照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