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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紧陈锦和的手跑了几步，原本树木遮挡的多，他跑到一处空地。只见不远处的山沟，一道黄色的泥水夹着一些连根拔起的树木还有巨石正从山顶倾泻而下。
泥流滚滚，正冲着他们站的方位奔来。
“快走。”
他没有犹豫，拉起陈锦和往身侧跑。
老太太说了，躲泥石流要往两边的高地上跑。
陈锦和体力差，走路已经费劲，更何况跑步。但她也知道情况危急，只是咬着牙坚持。山路本就湿滑，她穿着软底绣花云锦鞋一不小心就滑了一跤。还好有林承序拉着，否则她非掉下山崖去不可。
平时喝个水烫一些都要埋怨的陈锦和，这次难得没有犯毛病。她满身是泥，却没有犹豫，迅速站起来跟着跑。
泥流在远处时看着不大，可流到他们近处才知道原来这么大，这么急，就像一只嘶吼着的巨兽冲着他们张开血盆大口。
林承序推着陈锦和上了一处突出的岩台，陈锦和反过身来拉他，等他终于爬上岩台后，泥流擦着他的衣角奔腾而去。
陈锦和趴在岩台上，望着往下流走滚滚泥流，心有余悸。
“我们……这算是，脱险了吧。”
林承序也是第一次遇到，他也吃不准，他也后怕。但是他不能流出害怕的情绪。
“没事了。”他强装镇定。
陈锦和惊魂未定，她这一生第一次那么害怕。她遇过刺，也在朝堂上不止一次被人唇枪舌剑地围攻，她曾经以为那些已经足够可怕。
可那些跟真正的灾害比起来，简直不堪一提。
林承序见她不说话，以为她被吓坏了。蹲下身去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没事了，我们安全了。”
突然，陈锦和一个打挺坐起身来，指着那泥流中一小条黄色的物件，道：“阿序，快看！那是不是之前茶棚里那个黑脸人的扁担！”
看起来像，但是天下扁担大多一样，不一定……
“救命啊！”
这下不用猜了，眼见那个黑脸男子深陷泥流，他试图去抓一棵大树可是水流太急，就算他体格壮硕也没有办法在水中站稳。眼看就要被泥流裹挟着走了，一旦倒下便再也没有生还的可能。
陈锦和看向林承序，有点犹豫：“阿序……”
“想救他？”
陈锦和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眼睁睁看着他死，真的好残忍。可我也知道，救他太难，而且容易把自己折进去……还是算了。”
林承序叹了口气，道：“想想办法吧，要是我们尽力了，还是救不了，那也是他的命。”
“嗯。”陈锦和眼睛亮了起来。
林承序环顾四周，他从林中扯出一条粗藤，用力扯了扯。韧度还行，长度也够，可能不能撑住一个成年男子的重量真不好说。
只能说，听天由命了。
他在藤的一头绑上石块，另一头绑在一棵大树上。他来到岩台边，冲着那人喊道：“兄弟，给你扔根藤条，你抓住了！”
那人回了一句什么，没听清。林承序也不管了，胜败只在此一举了，抓得住就有一线生机，没有抓住，他也没有办法了。
他抡起了藤条，往那人身上抛去。
还好，那个人命大，竟然抓住了。
林承序站在岩台边，双手缠住藤条，咬着牙往回拉。陈锦和头上直冒冷汗，她死死盯住林承序，生怕他有个闪失。一直喊着：“往后退点，往后退点……”
那个黑脸汉子在距岩台一臂距离时，伸手一攀，终于上了岩台。
陈锦和忙跑过去，拉着林承序的手，上面两道深深的绳痕已经勒出了血迹。
“我说要救他，你把绳子扔给他让他自己爬不就好了，你那么死心眼干嘛啊……”
林承序知道她是在心疼自己，所以才这么说。便笑了笑，没有说话。
那个黑脸汉子回过神来，他向着林承序抱拳道：“兄弟，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他摸出身上仅剩的几个碎银双手递过来，“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银子了，虽然少但请恩人一定要收下。”
林承序摆了摆手，笑道：“我们有缘在茶棚里一起避过雨，又让我们撞见你遇险，举手之劳而已，不必在意。”
汉子一脸实诚，感激道：“对你来说举手之劳，对我可是救命之恩，我怎么能不在意呢……我叫石东虎，家里离这里不远。要是兄弟不嫌弃的话，到我家喝杯酒，也好让我表示感激。”
林承序依然是摇了摇头：“好意心领了，但是我们要还要赶路去青岩县，就不去了。”
汉子见他是真的有事，便也不好再邀了，只好道：“我就住在石家村，兄弟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来找我，我石东虎别的没有，总是有一把力气在的。”
石东虎走后，陈锦和有点后悔了。
“衣服又脏又臭的，早知道去那个石东虎家里洗个澡也好啊……”
林承序淡淡道：“一般村户家里很少洗澡的，他们大多是在院子里搭个棚，拎一桶水往身上一浇就好。你要去？”
……
罢了罢了，还是先赶路的好，到了青岩县再去洗个澡换个衣服。
可惜原来的路被泥石流隔断了，他们只能从山头绕过去，这样一来路程又远了不少。
林承序本以为陈锦和会抱怨几句，至少也会要求休息休息，没想到她这次居然一声不吭乖乖地跟着他走。
察觉到他的目光，陈锦和没好气道：“看什么？”
林承序轻笑道：“看看你什么时候才喊累。”
“我这是节省体力，与其说话浪费精力，还不如用来赶路。”
倒还真有点能屈能伸的气度。
林承序没说话了，也默默赶路，突然又听到她说。
“是不是越来越对我心悦诚服了？”
……
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林承序懒得理她。
陈锦和也不恼。但其实她是真的很累了，衣服也是湿湿嗒嗒地黏在身上，难受极了。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因为她想早点赶到县里，一鼓作气还好一点。真一歇恐怕就再也没有力气起来了。
她本来不想说话，就是觉得说话浪费精力。但是跟林承序聊了几句后，觉得反而心里舒服不少，便又开了口。
林承序其实有点后悔，早知道就跟着石东虎去他家了，这么晚了还在山道上赶路，这感觉实在不太妙。
别的不说，这日光一断，林中的虫蚁也多了起来。山上的蚂蚁都有小指粗细，乍一看到连他都吓了一大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