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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落尽，一轮明月升起在夜空，衬着如烟的樱花和寺庙钟楼的飞檐，如梦似幻。
浅野龙马仍在不停地奔跑，跳跃，挥拍。
左边线，右边线，底线，中心，网前，几乎各个方位和角度的高吊球他都可以用新的技术动作接住。
越前南次郎不知怎么心就软成了一滩水，笑意控制不住地从他的眼角唇边流淌而出。
时光真神奇，不知何时，那个叼着奶嘴，拖着网球拍，蹒跚地跟在人身后的粘人的小粉团子长成了这个坚韧不拔的小小男子汉。
真让人有点骄傲呢！
虽然挥拍已经超过了百次，浅野龙马没有丝毫的厌倦和疲惫，他甚至于没怎么出汗，连喘息都是那么平稳可控。
他的小脸透着月光也掩盖不了的光彩，脚步轻快，双眼盯着网球，亮的像星辰。
他不停地急促退步，跳起，躬身，腾跃，后仰，侧转，挥拍，动作越来越流畅自如。
越前南次郎掏出一只网球，咬了咬嘴唇，轻轻抛向空中，手臂从下至上，画了一个大圈，网球从南次郎手下斜着飞出，向右侧呈弧线型飞行，在球网上空绕了个半圆形弧线，向着浅野龙马身后的底线飞去。
这个和预判完全不同的落点让龙马大吃一惊。
他原本是按着对角上旋球的落点向着左方启动单脚碎步的，南次郎这一球出乎预料的运动轨迹，让他猝不及防。
浅野龙马停顿了005秒，脚下一蹬，硬生生向右侧纵身，身体与球的运行轨迹划出一条斜斜的切线，紧接着在空中奋力向右转体60度，同时挥拍击中了在底线上弹起的网球的底部。
网球应声而起，高高飞向南次郎半场的网前，贴着网面跌落在地，没有弹起，只是在原地打着旋。
浅野龙马出人意料的反击让南次郎不及反应，呆呆握着拍，站在原地。
浅野龙马像只猫儿一样轻盈地旋身落地，用手指着越前南次郎，笑着喊：“老爸！我赢了！”
南次郎愣怔了一下，憨笑着挠挠头说：“龙马！你还差的远！”
南次郎放下拍子，走到网前向龙马招招手。
浅野龙马快步跑了过去，笑意盈盈地盯着南次郎。
他第一次在职业网球选手的父亲手下获得一分，兴奋不已，小小的心脏“砰、砰”地剧烈跳动着。
“龙马，你应该给你的新技术动作起个名字！”
南次郎轻快地说。
龙马仰头看了看被明月映照的澄澈通透的夜空，沉吟了一下说：“就叫做天梯吧！”
“天梯？通往胜利的天梯？这个名字不错！”
南次郎一挑眉毛说：“不过……按你现在的动作完成度，它只配称作‘云梯’！”
浅野龙马也不由地笑了：“‘云梯’也好，等它进化完善了再叫‘天梯’吧。”
南次郎垂眸看着浅野龙马说：“龙马呀，你现在的这套技术动作已经有了雏形，还需要多多练习，磨合。等形成了身体的条件反射，它才能真正发挥它的威力。”
“身体条件反射？”
浅野龙马对这个概念深有体会，但是却无法将它理论化、具象化，做到彻底理解。
“对！人的身体其实也和一个国家差不多，各个器官有不同的分工和职责。它们各司其职，又相互合作。比如，神经系统接受大脑指令，控制肌肉收缩，完成动作。大脑就好比中央政府，神经系统好比中层领导，肌肉是地方部门。当人学习新的东西的时候，大脑产生新的指令。指令严格遵循大脑——神经系统——肌肉这个层层通路被传达完成。龙马，你想想，当地方部门对于一个指令反复执行，已经非常熟悉的情况下，它还需要这个完整的神经反射通路吗？”
越前南次郎认真地讲解着。
浅野龙马摇摇头说：“不需要，可以直接做出反应。”
“对，这就是身体条件反射，它的结果就是肌肉记忆。达到这个程度的时候，你等于将加法变成了乘法。”
南次郎循循善诱。
“加法？乘法？”
浅野龙马不解地挑起了眉头。
“对，龙马。”
南次郎又说：“你现在完成这个复合动作用的是加法。假设你完成单脚碎步需要05秒，完成空中二次发力需要05秒，你现在所做的是将两个动作简单相加：05+05结果仍是一秒，技术动作的意义并不大。”
浅野龙马恍然大悟，说道：“如果反复练习，达到身体条件反射，就是05x05，只需要025秒。”
“对，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南次郎深吸一口气道。
“话说……爸爸……你刚才那一招是什么球？好厉害。”
浅野龙马好奇地问。
“那是网球世界冠军桑普拉斯的绝技——曲球啊！靠手臂从下到上的挥动，利用离心力打出的大幅度旋球。这期的《职业网球月刊》上有介绍，你可以了解一下。”
南次郎是《职业网球月刊》的尊贵读者，杂志社常年免费向越前家按时投寄杂志。
这本杂志也是越前龙马的最爱，一听新杂志到了，浅野龙马就跃跃欲试，恨不得立即跑回家，好好研究一番。
南次郎看出了龙马的小心思，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说：“龙马，今天就练的这里，你明天还有好几场比赛，不要让肌肉过于紧张疲劳，去洗个热水澡，早点休息吧！”
浅野龙马“哦耶！”一声欢呼，一抡球拍子，向着家里的小楼奔去。
浅野龙马回到家直奔浴室，手脚麻利地冲了澡，穿着睡衣，向着自己房间走去，迎面正碰到打着哈欠往洗手间走的南次郎。
南次郎看看洗漱一新的龙马，笑弯了眼睛，双手握拳，猛力一收双臂，喊了声：“龙马！加油！胜利！龙马！”
浅野龙马一手拿着毛巾擦头发，斜了南次郎一眼，嘟哝了一句：“幼稚！”
南次郎挠了挠头，“哈哈”笑着走了。
的确，这父子俩，颠倒过来了。
父亲看起来幼稚不靠谱，儿子却过于少年老成。
“爸爸……”
南次郎刚走出去几步，身后的龙马扬声叫他。
南次郎转过身去，只见龙马脖子上搭着一条白毛巾，两个小手臂别扭地弯起，僵硬地放在头顶比了个心，直勾勾盯着他，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我爱你！”
南次郎还没及回应，龙马一闪身进了自己房间。
南次郎“嘿、嘿”一笑，也举起结实的手臂在毛绒绒的头顶比了个大大的心，低声咕哝：“小子，我也爱你。”
浅野龙马擦着头发，嘴角含笑地走到亮着台灯的书桌前。
只见书桌上摆着一本崭新的《职业网球月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