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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正是王二召集的乡兵,危机暂时解除。
赵峥只见王二手里提了把手刀,身后跟着一员武将服色的汉子,面色黝黑,身材不高,但生成极为壮士,好似一颗炮弹一般,生后乡兵皆是百姓服色,手里倒是刀枪齐备,约有二三百人模样。
王二自是早已看到浑身浴血的赵峥,又见这里街巷广场上东倒西歪的满地尸体!血腥味浓重!慌忙上前惊叫道:“兄弟可曾受伤?!我们紧赶慢赶还是晚到了一步。”边说边拉着赵峥上下查看,深恐他受伤严重,索性看了一遍,除了两处轻微的割伤,并无大碍,王二这才放下心来,说道:“兄弟当真是命大,”说着心有余悸地又看了眼地上的残肢断臂,心里不禁一阵恶心,接着说道:“这尸山血海冲杀下来,就这点点轻伤,当真是佛祖保佑。”说着左手在他自己胸口拍了拍,也不知是他感到庆幸还是平复自己对于尸体的恐惧。
赵峥看他紧张模样,不由心中一暖,虽说这王二一身小吏习气,平日里在乡间作威作福,吃拿卡要那更是家常便饭,但总的说来并没有什么大恶,更是在县里帮了他和公社的不少忙,替赵峥省了很多麻烦,当然给他的好处也是不少,但总的来说,赵峥跟他也就是利益关系,却不想突遭变故,这家伙也并没掉链子,还知道关心自己是否受伤,这倒是令赵峥感到意外。
赵峥说:“还好哥哥来得及时,若是再来这么股贼兵,兄弟还不知有没有命再见哥哥了,这伙贼人人数不少,适才又混在百姓中作乱,当真是险象环生,还好兄弟命硬,还有这班弟兄在此,才死中求活,挨到现在。”
赵峥说得轻描淡写,但地上躺着的众多尸体,无声地诉说着刚才战斗的惨烈与惊心动魄,这时跟随王二来的那个武将突然开口了,从见面到现在,他一直在打量赵峥和他的士兵们,也在扫视观察整个战场情况,他带着浓厚的南方口音说道:“梁指挥,你们有多少人?伤亡如何?”
“哦,这位大人是?”赵峥没见过这人,张口询问道。
“哦,这位是……”王二刚开口,那武将便自报家门道:“本官陈淬,莆田人。现为武显大夫、忠州团练使兼真定府路马步副总管。”
“哦,原来是陈大人!久仰久仰。下官梁大郎,到任未久,还未拜望大人,恕罪恕罪。”赵峥口里说着,慌忙跟陈淬见礼,他现在好歹是朝廷的低级武官了,基本的官员品阶官职还是通过恶补有些基本概念的,像陈淬这样带着“武”字打头的都是正七品的高级武官,那比自己小小保义郎大得不是一星半点的了,又有忠州团练使的寄禄官职,这家伙跟马扩官差不多大,而他真正的职务则是真定府路马步副总管,相当于军区副司令员,妥妥的真定府军事主官中的二把手,官位仅次于拱卫大夫、宁州观察使、真定府马步军总管王渊,名义上这陈大人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赵峥一听清他官职心里暗暗吃了一惊。
“哈哈哈……梁指挥客气了,你现在在河北可是名声不小啊,你现在可是在宣抚司挂了号的人物,我个小小副总管哪里管得到你,那马宣赞几次都和我说起你,说你是难得的英雄好汉,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你还没告诉我你们伤亡如何?”那陈淬口音虽说有点难听懂,但说话却是爽快。
虽说宣和年间朝堂上乌烟瘴气,奸佞辈出,民间也多有贪官污吏,盘剥侵害百姓,但忠心为国,实心办事的文武官员还是很不少的,这陈淬便是其中一个,自王安石变法,朝廷裁撤各地禁军、厢军,弄得国之屏障河北两路都无兵马,各府县都要靠保甲乡兵或者自募义勇来维持基本的治安和守备任务,这也是造成河北两路盗匪横行的一个重要因素。
朝廷有这法度,不像王渊只以真定的敢战士为自己加官晋爵、官场获利的政治筹码,将这支军队当做是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不让别人插手,作为一名骁将,马步军副总管,陈淬与马扩私交不错,他不仅知道真定守军的虚实,更对真定所可能面对的防御压力有自己的判断,而在他的职责范围内,抓好各县乡乡兵的组织和训练便是他认为格外重要的,也是在为未来可能需要的兵员补充做着非常有远见的谋划。
故而每到冬闲时节,便是他下到各县乡组织校阅乡兵的忙碌时候,这次刚巧,正好他在赞皇校阅训练乡兵,否则,虽说赞皇纸面上有约三千乡兵,可若不是刚好陈淬在此,就凭王二,这点时间还不知能找来多少人马。
赵峥回道:“回大人,我军五人战没,一人重伤,其他多有带伤,奸敌……”赵峥回头看了看一地的尸体,接着说道:“奸敌尚未及清点,怕总是要有五、六十人。”
“只多不少!”陈淬非常欣赏地点着头,帮赵峥确认了战果,“以你区区三十来人竟能奸敌如此多,当真是了不起!”陈淬赞赏着,向赵峥挑起大拇指。
“何止是了不起,梁指挥当真乃英雄也!”刘岳的声音从赵峥他们身后传来,原来从银行门里,众人见外面没了动静,又看到王二带着援兵来到,刘岳忙命人开门,躲进银行避乱的人们这才纷纷出来。
“刘知县。”见到刘岳过来,陈淬向他拱了拱手招呼道。
“陈将军,还好有你在城里,适才危机,那伙贼寇裹挟百姓,亏得梁指挥在此,指挥兵丁拼死杀贼,救护百姓,本官都亲眼所见。”刘岳说着,当着众人面前,向赵峥深施一礼,朗声道:“梁指挥不仅救得本官性命,更是救下我赞皇数百百姓的性命,若非如此,以我一介书生,虽不惧死,治下百姓却恐难幸免于贼人屠刀之下,本官在此代我赞皇百姓谢过将军活命之恩!”
那刘岳当真是个聪明人,虽说本是赵峥让他进银行躲避,他也没有什么贪生怕死的丑态,事后更不会有人说他,但这番话讲将出来,顿时便显得他爱民如子,不惧生死起来,赵峥有可能是小人之心了,也许刘岳并未不是赵峥猜想的一般,这番话纯系肺腑之言,然而知县相公冠冕堂皇的话说出口,赵峥自是要配合着谦虚客道一番。
“刘知县,现在城内贼兵尚未肃清,府衙那边火光未熄灭,此刻我等还是先行组织救火杀贼,待得清剿完毕我等再行叙话吧。”陈淬在旁边看着,催促道,又问赵峥道:“梁指挥,尔等可还有一战之力?可愿配合本将继续杀贼?”
“对对对,还请陈将军总督全局,我自再组织人马以为后援。”刘岳听陈淬插口,也觉言之有理,并不着恼,点头道。
“自愿听将军调遣,只是我军将士多有负伤,还请容我等片刻裹伤再战。”赵峥说话见,看到自己手臂上鲜血顺着衣袖慢慢滴在地上,这才想起这茬来,忽又想到,自己居然光顾军事训练,救护医疗队倒是成立了,可战场救护的科目竟然没有安排,战士们连个急救包都没有!真是自己疏忽了。
“那是自然,我已派出人员四处查探,很快当有回报,等探知城里情况,我等再做行动不迟。”陈淬点头道。
还好高松涛和医馆几个大夫本就是来参加银行开幕仪式的,此刻正在帮助战士们处理伤口,只是缺医少药,叫人去医馆取去却也无法旦夕便来,只得众人撕下衣襟袍袖由几个大夫一起帮着裹伤。
柳猫儿由红菱伴着,也在人群中,看到赵峥那浑身浴血的模样,忽地想起他那句“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词来,当真是“文能提笔安天下,武能上马定乾坤”,好英雄,好男儿!周围人多半都是两处公社有头有脸的干部和银行工作人员,说起来都是赵峥的人,要么就是跟着刘岳来的衙役吏员,此时众人端茶送吃的有之、忙着撕吧布条给战士们裹伤的有之、张罗着打扫战场搬运尸体的有之,唯有她们跟那几个歌舞艺伎显得跟眼前忙碌血腥的场面格格不入。
接连两日,柳猫儿两次被赵峥救了性命,尤其是刚才,倒在他怀中时,让她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昨日她一直在车厢里,没有亲眼目睹战斗的血腥残酷,她虽貌似柔弱,但内心却及其刚烈,昨日原本已有必死决心,倒是没有什么特别恐惧,但今日,突遇巨变,当她看到那恶魔一样的黑汉向自己一步一步走来,她真的崩溃了!前所未有的恐惧,让她明白,她终究不过是个弱女子,不是她原先以为的那么独立刚强,说到底,她终究还是需要攀附在大树上的精美藤蔓,她是有一颗无比高大的参天大树,但似乎……
银行门前广场的乱局方定,但城中尚未安宁,众人各自忙碌,哪里有人会知道这个美人儿心中是如何纷乱起伏,身边忽然响起歌声:“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朔气传金柝,寒光照铁衣。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
柳猫儿侧目,只见是刚才表演的青云楼珍珍姑娘,那小娘子眼见赵峥等将士浴血奋战,也是深受感染,眼见自己也帮不上忙,于是便敲起手中鼓,她唱得乃是北朝《木兰辞》,虽说以柳猫儿的专业眼光,唱功未见便是顶尖儿,但此时她唱得倒是应景儿,唱得也甚是慷慨激昂,周围人听到,纷纷喝起彩来,柳猫儿暗自后悔,自己怎没想到为将士们唱上一曲,但此时既然珍珍姑娘已经在唱了,这自负才情的美人儿又岂肯拾人牙慧?
赵峥包扎完伤口,活动了一下手脚,伤口原本麻木的感觉渐渐在消失,开始变得疼痛起来,但是活动尚且不受影响。烈士们的遗体被小心地收敛起来,抬进了银行。唯一受了重伤的战士被贼兵砍断了一条手臂,此时也已止住了伤口,也被抬进了银行,由高大夫亲自照料。
赵峥正在和几个班长讨论总结适才战斗的得失,除了他忽视了战场自救的训练和必要随身急救装备,此次战斗过程当中几个班长指挥不能灵活机动,近距离射击,会造成人员误伤,对于短兵肉搏,士兵们缺乏防护铠甲等等之前被赵峥在之前的训练中忽视的问题都进行了一一讨论总结。正在此时,他也听到了珍珍的歌声,《木兰辞》脍炙人口,坐在一边休息,享受着“群众”热情的战士们也有人跟着唱了起来,很快随着广场上跟唱的人越来越多,变成了众人的大合唱。
这小娘子不错,赵峥心里赞道,回头回去,要把今天战斗编个故事出来,让文工团去排练,赵峥向珍珍姑娘走去,加入听她唱曲的人中,一曲唱罢,上至刘知县,下到留在广场上未曾逃走的百姓,无不热烈叫好,赵峥也走上前去,对着珍珍姑娘拱了供手,说道:“小娘子唱得真好!词曲振奋人心,正好鼓舞我辈奋勇杀敌,本官代将士们谢过小娘子赠曲。”
见到满身浴血的赵峥跟自己说话,珍珍姑娘忙回礼道:“大人可折煞奴家了,大人英雄无敌,将士们为了我等百姓,舍生忘死,这才救得奴家性命,奴家身无长技,只有为将士们唱唱曲,鼓鼓劲,略尽微薄之力,大人何须客气。”一双眼睛直看着赵峥,满是感激崇拜之色。
柳猫儿看到这一幕,虽就在近旁,但两人的对话一句都听不进去,看着珍珍的一双凤目,真恨不得上前把它们抠出来,没来由的心中泛起醋意,暗骂自己怎的未曾想到,恨得直咬牙。
赵峥谢过了唱曲助威的珍珍,转身走了,重又见到刘岳、陈淬,此时陈淬派出的几路哨探也已回转。
带回的消息令众人大惊失色。
原来赵峥他们刚才歼灭的只是进城的贼兵中的一股,之前赵峥虽然想到了贼寇大举攻城的可能性,但应太过大胆,很快便被他自己否定了,然而事实却当真是如此!原来贼兵突袭县衙和夺取北门是同时进行的,北门失陷之后,便有大批贼兵迅速进城,此时县衙已被贼兵攻陷,县尉的脑袋正高悬在县衙前的旗杆上,贼兵正分成几路,在城北烧杀劫掠,也正是这样,加之贼兵人马终究是有限,令贼兵未及向城南杀来,而之前那股贼兵正是其中最精锐的一路,专门便为了擒杀知县而来,索信赵峥的部署在此,把这路人马尽歼于此,但若是城北贼兵得到消息,全伙杀将过来,恐怕又是一场恶战!
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