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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峥真的非常后悔没有带上绳子,否则都不必麻烦,直接用绳索将铁梨花等人吊上来便是了,北方山上也不产藤蔓植物,也没法做出攀登所需的替代装备,现下入口被堵,若要进出山谷,只能设法攀岩,但这石灰岩风化的岩壁,直接攀爬难度非常之大,要从谷底爬上来便是专业攀岩运动员恐怕也很困难。
另外悄悄与谷底的铁梨花取得联络也是必须,直接从上面向谷底喊话,估计计划还没说清楚,敌兵就被引上山了,写字扔下去,也不成,赵峥问过铁寅生,下面的铁梨花和其他几个他认识的近卫都不认字,一切只能碰碰运气了。
赵峥心里也没成功的十足把握,思量再三,也没有更好的办法,赵峥自己便是跟着闻讯赶来的敌人队伍摸过来的,相持越久,敌兵只会越来越多,下面铁梨花等人获救的希望也就愈发渺茫,现在再回山上去搬救兵肯定是来不及,只有靠自己几人,只要破了围,跑进山里,那就能有一线生机,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无论成功与否,只有尽力冒险一试了!
赵峥聚拢几人,解说布置自己的行动方案,他在地面上划出当下地形的示意图,然后用一个个小石子代替兵卒摆在各处位置上,讲解他的计划。亲兵们听得非常认真,虽从神情上人人都有错愕犹豫的样子,但也没人有什么像样的办法,再加上众人见赵峥脸上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又主动承担孤身赴险的任务,在赵峥强调为了救出寨主,行动必须服从命令,依计划行动,几人也都表示愿奉号令。
交待完具体行动安排,赵峥听几人复述无误,这才下令行动,众人领命分头行动,赵峥收拾自己的装备,从山脊悄悄往山下摸去,隐身于距离敌兵不足三十米的草丛之中。
过了约莫一顿饭的时间,山谷对面山坡树林里忽地亮起一几点火光,紧接着一排一排,火光迅速扩大,依次一排排亮起,少说也有一百火把,林中影影绰绰,顿时照亮了一片,猛听有人大喝道:“桃花寨众家头领在此,蟊贼素素缴械投降!”谷口几十号敌兵顿时一阵骚动,赵峥见状心中暗喜,对面的声势是铁寅生带着两个人搞出来的,砍了树枝木棍,涂了带来的黑火油,插在地上,再由三人依次点燃。三人点完火,留下手中火把,绕道从上山往来的山口跑去,那里是赵峥定的汇合点,若是一个时辰后,等不到其他人,则自行回山,分头行动的各组人马都是这个命令。
但片刻敌兵队伍便稳定了下来,并迅速分做两队,一队面向火光方向,结起阵来,另一队二三十人依旧严阵以待地堵在谷口,全然便是训练有素的模样,赵峥不由心中一紧。
便在此时,“砰、砰、砰”地,一个个燃烧瓶从崖顶砸向谷口的敌兵,一个个燃烧瓶落地,炸出一片火光,好几个燃烧瓶结结实实地砸进敌兵队列,被砸中的还算幸运,当即便倒地不起,被烧成一团火人,最惨的是边上被溅到一身火的,无论如何扑打这火便入粘在身上一样,熊熊燃烧,“啊……”瘆人的惨叫声和皮肉烧焦的焦糊味道,近在咫尺的赵峥清楚地目睹了眼前的惨状,惨叫的火人在队里乱窜,谷口前的队伍顿时四散,乱成了一锅粥,赵峥等待的就是这个机会,骤然的火光不仅吸引力敌军兵卒的注意力,更是领周围的黑暗更加深沉,给了赵峥更好的掩护,他悄悄向谷口摸去,此刻谷口的突变也被列队迎敌的敌兵察觉,正回转过来,而被困谷中的铁梨花她们显然也察觉的外面的异动,一骑当先便冲出了谷口,迎面便撞倒砍翻两个乱跑的敌兵。
赵峥见状,心中叫好,几十个燃烧瓶投完,崖上便哑了火,敌兵主力正在回援,机不可失,赵峥一个箭步冲上,迎了上去,“寨主,赶紧弃马上山,跟我走!”赵峥刺倒一个迎面而来的火人,一边高声喊道。
“赵峥!”铁梨花也骑马出谷,听到喊声,定睛一看,火光照出了赵峥的面孔,她不禁双眼一亮,心中欢喜。
赵峥三步两步,冲到铁梨花马前,也不顾施礼,大声道:“寨主,赶快弃马,敌兵又杀回来了,骑马跑不出去,赶紧跟我上山。”
情势危急,铁梨花也知轻重,也不多问,忙翻身下马,身边近卫也都下了马,赵峥取出身上的燃烧瓶,分给几人,宋国缺马,好的战马平均都要二十多贯,往往还有价无市,但在此生死攸关之际,哪里还顾得了马匹,几人学着赵峥的样子,从燃烧瓶里倒出一些黑火油在马尾上,用火折一点,战马负疼,立即嘶鸣着向迎面而来的敌军狂奔。
“快跑,随我来。”赵峥拉起铁梨花,避开火光,往来路逃去。
六匹拖着火光的战马疯狂地奔腾而来,敌兵阵列顿时一顿,但旋即便射出一阵箭矢,虽在匆忙间天色又暗,多数箭矢都失了准头,但这几匹马还是纷纷中箭,发出此起彼伏的悲鸣,其中一匹更是颓然失蹄倒地。
战马用生命为赵峥几人争取来的时间,让几人顺利跑出了近百米,“啾……”一支哨箭飞来,穿透皮甲,正中一个近卫后心,闷哼一声,那人便一头栽倒在地,眼见不活,“快,快,快,敌人追来了。”距离树林还有五十多米,但几人还是被发现,敌兵正衔尾狂追而来。
鏖战一天,水米未进的铁梨花几人其实都已到了生理的极限,有马骑乘还能勉励支撑,这一跑起来几人都已气喘吁吁,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根本跑不快,赵峥体力虽好,但也只能干着急。
眼见举着火把的追兵好像洪水奔腾而来,一波箭雨向几人射来,“啊……”两个近卫又被箭雨射倒,赵峥挡在铁梨花身后,右肩也中了一箭,箭头穿过牛皮甲,扎进肌肉里,赵峥顿觉右肩一麻。
“快呀,跑进林子就才能活命!”赵峥叫道,强烈的求生欲,令剩下的几人爆发出潜力,又一次加快了脚步往前跑。
又是几支羽箭带着呜呜的破空声,从赵峥身边掠过,“啊!”又是一声惨呼,又一个近卫被射中,趔懈着跌倒在地上,一支血淋淋的羽箭射穿大腿,插在那近卫腿中,鲜血汩汩流下,怕是伤了动脉。
“不要管我,快跑!”赵峥正要去扶他,被他一把推开,“再给我两个火瓶。”赵峥见状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解下腰间两个燃烧瓶,放在他怀里,自己只留下最后一个贴身带着防身。
“寨主,你们快逃,记得给我们报仇!”受伤的近卫支起身子,挣扎着靠坐在一块大石头后面,喘着粗气说道。
“我……”铁梨花那张英气冷艳的俏脸一副羞愧愤懑的神色,一时竟说不出话来,明媚的大眼睛里流下热泪。
“杀啊!捉住女匪首,死活无论!”追兵追进,已能清晰地听清喊声。
“寨主,你们快走,只要你在我们的仇早晚能报,一定要替我多杀几个狗贼!”受伤的近卫一脸刚毅地说道。
形势紧急,赵峥抹着眼泪,说了句,“兄弟保重!后会有期!”转身说道:“寨主,快跟我走!”说着一把抓住铁梨花的手臂,转身就要跑。
“哥,我不走!我不走!我也留下断后!”最后一个未受重伤的近卫撕心裂肺地哭喊起来,跳到受伤近卫身边。
“混蛋!”受伤的近卫恼怒的大喊起来,但看到自己袍泽满是泪水的眼中那决绝的眼神,便闭了嘴,语气转缓道:“他奶奶的,好,就让咱兄弟再拼上一拼,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
“正是!”鼻涕虫似的青年近卫挺起胸膛大喊道。
赵峥拉着铁梨花不顾一切的狂奔,当敌兵举着火把追到两个近卫藏身的大石后时,两人刚刚跑进林子。
“快跑!”赵峥叫着,拼命拉着铁梨花往山上跑去。
“啊……”身后传来一阵瘆人的惨叫!赵峥边跑边回头看去,只见追兵中突然炸起两片火光,被烧得浑身是火的敌兵乱跑,追兵的队伍顿时一滞。
两名近卫相互搀扶,从大石后跃出,冲进敌群,与敌兵展开肉搏,那受伤的近卫单腿跳跃着,扑向敌兵。
刀光剑影、呐喊厮杀声中,面对十倍于己的敌人,近身肉搏,个人的勇武并没有常人想象得那么重要,两人的结局自他们决定留下之后便已经决定了,赵峥无暇多想,只知道拉紧铁梨花,带她尽快逃离危险。
赵峥拉着铁梨花奔上了山坡,利用两个近卫用生命争取来的片刻,尽力往山上跑,一直跑,拼尽全力地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