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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再打邱家庄(中)【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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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时节,天黑得早,淅淅沥沥的大雨中,不觉天已擦黑。王忠已喝得酩酊大醉,两个亲兵正架着他肥壮的身体,由个庄丁引着,往后堂去,厅里只留下李彪和邱进,仍在喝酒。

“邱兄,我听这王统制言语间,对你颇有轻贱之意,张口闭口变着法子要钱,何故招惹上这种敲骨吸髓的狗厮鸟?”见没了外人,李彪大着舌头道。

“哎……兄弟,真是一言难尽啊,我也没想竟惹上了这直娘贼,现在就想他快快剿灭桃花寨,好送这尊瘟神离开。”邱进脸红耳赤,借着酒劲懊恼道。

“早知如此,当日便不应报官,咱江湖事还是咱们自己处理为好。那些辽贼跑来河北,或抢地盘,或起摩擦,江湖同道颇有微词,是该整治整治他们,教教他们规矩了。”李彪同情道。

“是啊,兄弟所言正合我意,你是不知,自打那伙辽贼来了之后,数次坏我买卖,当真可恼得很啊!”邱进说着,就觉酒气上涌,头脑一阵眩晕,肚子里一阵翻江倒海,嗓子眼干呕两声险些吐了出来。

他慌忙用手掩住口鼻,闭眼凝神,片刻才感觉好些,头晕之感更甚,便说道:“兄弟这‘英雄烧’果然是霸道,愚兄不胜酒力,要去歇息了,兄弟你且自便,若需姬妾服侍,跟管家说去便是。”

“邱兄自便。”李彪笑着应了一声,自顾自地吃菜喝酒,眼见邱进被个小厮搀着歪歪扭扭地往外走,脸上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

但说这邱进被小厮搀着走到厅外,被吹来的寒风一吹,更是觉得天旋地转,忍住不便扶着柱子在廊下呕吐了起来,好一阵翻江倒海过后,肚子里吐了干净,直到呕尽了酸水才觉好受一些,只觉头晕目眩,双腿直打飘,就像赶忙躺下睡了才好。

那小厮问他去哪房安歇,他想也没想便说到四房去睡,那四房姨娘,叫作香莲,生得娇媚入骨,尤其百般功夫,最是讨他欢心,虽说当时与人交往互赠妾侍或以妾侍侍奉贵客乃平常之事,但王忠在庄上数日,他虽百般巴结,但他都没舍得把自己这件宝贝让王忠见到,唯恐他要霸占了去。

只见邱进被小厮扶着,晃晃悠悠地走到门口,只听得屋里传来男女的动静,把他惊得顿时这酒就醒了几分,胸中火气,也不及想在自己庄上哪个杀才色胆包天,做起这勾当,他一把推开小厮,猛地一脚踹开房门,跌跌撞撞地抢进房里去。

床上男女听得动静,正待要说话,却被那气急红了眼的邱进抄起红木鼓凳,一下子隔着被子便砸了下去,屋里顿时响起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

邱进嘴里只叫着:“奸夫淫妇,做得好事!做得好事!”,手里发了疯地抡起凳子,锤下去,再抡起,再垂下,也不管打到哪里,那小厮见庄主这般噬人模样,吓得慌忙跑去叫人。邱进砸了没多久,床上全没了动静,他自己也感到浑身虚脱,喘着粗气,跪在床上,沾满鲜血脑浆之物的鼓凳从床上滚落地上,留下一道血痕。

邱进这才掀开被子,一看顿时呆住了,见他那千娇百媚的小妾赤着身子,鬓发散乱,惶恐似地大张着一对眉眼,额角被他失手砸得血肉模糊,已然香消玉殒,邱进不由心痛,暗自后悔。再看俯身趴着的白胖男人,心中恶意又起,活该一对狗男女!邱进见那男的后脑已然被砸得凹了进去,脑浆迸裂,“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直娘贼,狗胆包了天去!”邱进嘴里骂着,厌恶地把他从女人身上推开,那具男尸被他推得翻身仰面倒在床上,邱进一看,顿时吓得灵魂出窍,脸色惨白,头脑中一片空白,酒顿时便醒了,死的不是旁人,正是忠字军统制王忠!

此时门外脚步杂乱,那小厮引路,带着管家和一伙庄丁跑了过来,李彪和他两个手下也在人群中,见房内景象,哪有不明白的,无不吃惊诧异,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李彪说道:“你们几人守住院门,休叫旁人进来。”

说着李彪推开那管家,走进房去,唤道:“邱兄,邱兄……”

“啊?”听到李彪的呼唤,邱进这才从回过神来,一见李彪在他身边,哭道:“兄弟啊,王忠这厮被我错手杀了,这可如何是好啊?!”

李彪瞧他模样,心里暗笑,脸上却做出一副同仇敌忾的样子,愤愤然地说道:“你待这厮如上宾,他却做出这等丑事,当真是个杀才,换了是谁,这口气便不能忍。可这厮毕竟是朝廷命官,现下被你打死了,免不得一场官司。”说着深表同情地摇着头。

“这可如何是好?”邱进当然知道李彪讲得在理,他为盗多年,杀人越货的勾当没少干,便是官面上的衙役、差役也杀过,可这回死的是个统制,这便成了杀官造反了!邱进喃喃道,似在自语,又像是在问李彪,一时手足无措。

李彪想了一想,皱眉道:“小弟倒是有两个主意,可不知管不管用。”说着看着邱进,邱进那对小眼里顿时亮了起来,一听李彪还有两个法子,好似寻到了救命稻草般急切道:“贤弟救我,快快说来。”

李彪道:“其一么,便是连夜去自首,便说这王忠逼奸你的妾侍,被你撞见失手双双打死,若我料想得不错,咱们再疏通疏通关节,最多便是判个刺配外地,等几年风头过了便可回来,这样虽是眼前要吃些苦头,但身家还是可以保全。”

邱进一听,竟是要自己去自首,心又往下一沉,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邱进早已不是那天不怕地不怕光棍一条的亡命之徒了,现在有家有业,锦衣玉食的,要他做个贼配军,他想来就觉不行,问道:“那第二呢?”

“再者嘛,便要看邱兄胆量了,你还记得前些年柴大官人故事嘛?”李彪面露为难的神色说道。

“你是说柴宏?”

“对啊,他那时不也是被税吏逼迫得紧了,失手伤了了人,索信就起了势,这闹僵起来,杀伤好多官兵,巡尉、统制官都杀了。情状不是与你今日一般无二吗?”

邱进被他这么一说,心想对啊,柴宏当时也是杀了官,最后不是还被刘鞈单骑诏安了吗?不仅没丢性命,还得了官做!想到这里他试探地问道:“贤弟是说让我效法柴宏,一不做二不休,搞出点声势来,以待官府招安?”

李彪道:“这全凭哥哥定夺。”

“可是我庄上兵微将寡,曼说官府派兵来剿,便是进山的官兵得着信,杀将过来,我恐怕也难抵挡啊。”邱进踌躇道。

李彪想了想道:“若是哥哥当真有胆一试,可先将庄里王忠的手下先都杀了,免得消息走漏,小弟派人将附近山寨的兵马借来,以壮声势,只是一来一回,恐怕需几天时间,哥哥可设法把眼前这支官家的头领设法诓来,咱们来个一网打尽,曼说失却了头领,官军便群龙无首,就算是真定府得到消息,再要派兵,咱们手上有这些人质,想必他们也要投鼠忌器,但凡能捅到安抚使刘鞈那里,十有八九便诏安可期了。”

邱进边听,心里边盘算,觉得李彪讲得丝丝入扣,甚有道理,看看床上两具尸体,又想起这些日来受的窝囊气,眉毛一竖,脸上又露出杀气,点头道:“好,便依兄弟所言,这直娘贼惹事,老子便要闹上一闹,来呀!把那些狗赤佬都杀了!”

……

“报!”中军帐外响起叫声,把挤在帐中歇息的马扩众将官都惊醒了过来。马扩虽官阶品级最高,但一营之主还是翟林。翟林看了一眼马扩,问道:“何事禀报?”

帐帘一挑,一员亲兵带着个衣衫褴褛浑身泥水的汉子走了进来,那汉子扑嗵一声便跪倒在地,哭道:“将军,邱进那厮反了!咱们在邱家庄的人被那狗厮鸟杀了!”

“什么?!怎会如此?!那王统制呢?人在何处?”翟林一听顿时大惊,也顾不得在马扩面前,赶忙问起王忠安危。

“不……不知道……小人与弟兄们都睡下了,忽地邱家庄的人就冲进屋来,不由分说,见人就砍。小人情急之下跳了窗户,千辛万苦躲过庄丁,钻了个狗洞才冒雨逃了出来,也不知统制大人情况如何。”那汉子哭诉道。

翟林听得直皱眉,不知究竟因何起了这般变故,挥手让亲兵带人下去。

马扩问道:“翟将军,怎么回事?为何有官兵在邱家庄上,你却不曾向洒家提起?”语气颇为不善。

翟林听了心里叫糟,当真是屋漏恰逢连日雨,哪壶不开提哪壶,心念急转,忙想如何把自己摘得干净,硬着头皮解说道:“大人明鉴,我等在此训练,眼看行将结束,王统制因与那邱家庄庄主邱进有旧,故而前日自己带着一队亲兵便去他庄上拜访,事先我等并不知晓那邱进竟有贼人的嫌疑,是以末将也并未阻拦,实不敢欺瞒大人。”

马扩哦了一声,说道:“那也情有可原,翟将军不必过虑,若是回头上面追问起来,洒家也自当与你分辨作证。只是眼下这邱进竟杀了官兵,是否劫夺税赋已是次要,他这便是造反无疑了,翟将军需即刻上报,火速平息叛乱,擒拿那邱进才是本分。”

“是,末将遵命!”翟林答应一声,当即便向王渊写了简报,将邱进杀官造反,王忠身陷邱家庄,自己将率军设法解救、平叛的情况做了说明,派人即刻往真定府送去。也不管外面大雨,天晚,点起军马,便向邱家庄而去。

……

雨小了起来,淅淅沥沥,正好像邱进现在的心情,原本好好的,却突然有了这变故,真是自己把自己往绝路上逼,邱进不禁后悔,当初为何要答应了去劫杀钱家洞的支移队伍,惹出这么一场变故来,现如今势如骑虎,只能硬着头皮杠下去,李彪说得对,死硬倒地或有被诏安的一线生机,若是认怂伏罪,自己绝没好果子吃。眼下王忠的队伍便在左近,旦夕便到,无论如何要死扛住这波官军,邱进能混得偌大产业,自然也绝不是泛泛之辈,虽说多年的锦衣玉食、莺歌燕舞消噬去了他的筋骨,但逼入绝境,还是爆发出了他的恨劲。

邱家庄里,庄丁正在将被杀死的官军尸体一具具地从屋里抬出,摆在院里,任凭雨水淋下,查点人数,竟还少了一人,庄里搜了个遍,也没找到,料想定是跑了。

眼见消息势必走漏,管家和诸般头目忙前忙后,发动起众庄丁,布置各处防御,原本为桃花寨准备的滚木礌石,再次纷纷被搬上墙头。李彪更是帮着邱进,指挥起来,他带来的近百人手,也被叫醒,进了庄来,李彪这副与邱家庄共生死,同进退的架势,让邱进深为感动,他知翟林的军队在庄子南边,照理定当从南门方向赶到庄上,将庄里主力五百人都布置守御南门,自己亲自负责,东西两门,地势较窄,易守难攻,分别由他儿子邱信和外甥耿彪各率三百庄丁把守,将距离预设战场最远的北门分派给了李彪守御,一切布置停当,庄丁们值守的值守,休息的休息,邱家庄一副严阵以待的架势。

李彪见邱进红着眼睛,亲自披挂齐整,守在南门楼上,忙劝他先回去歇息,此时尚在下雨,道路泥泞,恐怕就算官军收到消息此时也不会来攻,但邱进就是不肯,他料定官军得了消息,必定星夜来攻,今夜必须严守,况且这种时候,他实在也是无心睡眠了,李彪心里偷笑,也没去北门值守,自己陪着邱进。

果然,过不多久,南门外,远处便遥遥望见一条火龙,在雨夜中摇摇曳曳,奔着邱家庄而来。

“果然来了。”邱进沉声道,高悬着的心反倒是松了下来。

“邱兄,李某誓将与你共进退,待我率人趁官军立足未稳,先出去冲杀一阵,杀杀他们的锐气。”见官军到来,李彪心里暗自点头,嘴上却主动请缨道。

邱进感动道:“贤弟盛情,愚兄心领了。不过贤弟切不可轻易冒险,此时夜色沉重,难辨敌我,官军若是攻来,我等先谨守高墙,拖到天明再做计较,我量他要想攻进庄来也并不容易。”

李彪点头道:“还是邱兄思虑稳妥,那便听邱兄调度,若要李某出力,我庄上儿郎绝不含糊。”

“多谢,多谢!”有了李彪的支持,邱进心里信心大增,下定了决心要跟官军周旋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