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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赞皇知县【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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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赵峥与李龟寿在屋里探讨财务问题,忽听外面传来锣鼓唢呐之声,吹吹打打,越来越近!莫不是谁家在办喜事?赵峥心里纳闷,可也没有听说有人说起过呀,他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门外响起二桂的大嗓门:“师傅!师傅!快些出来!知县相公来了!这回您可是露大脸了!”

外头闹哄哄的一片贺喜之声,社里众人早就听得动静,聚拢了过来,赵峥好似最后一个方才知晓般,不知怎么回事,如何这知县便来了?

虽心中疑惑,但赵峥也不敢怠慢,整整衣襟,大步走出屋去,李龟寿随后跟着他出来。

“诶呀,大郎!多日不见真想死我了!”赵峥刚出来,迎面王二远远地便看到他,大叫着对他挥手,三步并作两步小跑到了赵峥面前,一脸喜色,不由分说,热情地抓住赵峥双手,激动地大声说道:“好兄弟啊!真的想死我了!当日听你失踪,我是饭也吃不下,觉也睡不着,整天向各路神佛祷告,祈求你平安归来。”王二说话声震耳欲聋,每一句都像尽力喊出的一般,好像深怕别人听不到一样,说着说着,眼中竟然泛起泪光。

这王二突如其来的热情,倒是弄得赵峥有些手足无措,一时竟不知如何回话,只是连声道:“多谢哥哥,多谢哥哥!”

“我早说过,兄弟见识过人,绝非池中之物,今日为兄便是来跟你道喜的!”王二又亮出了表兄的身份,大声说道。

“道喜?喜从何来?”

“兄弟,你率义民助军讨贼,夺回税赋钱粮,又被朝廷赐官的事真定府安抚使司已行文到县里了,知县相公今早听得你回了村里,专程过来慰问,还带了牌匾过来呢!”王二得意地说道。

“这如何使得?”赵峥吃了一惊,正要推辞,只见鼓乐手吹吹打打地进了院子,随后一块写着正体“义勇第”三个金字的匾额,上头顶着红花红绸,被两个小伙抬了进来,赵峥国学功底不深,虽认得这三字,却不知所谓。

随后便见一个中年官员,在五六个身带器械的衙役侍从的簇拥下,小步踱了进来。赵峥料想那定是知县,往常与县衙打交道,全靠着王二,赵峥还从没亲自当面见过这知县相公,此时见他四十多岁的模样,身高七尺,一张白净的国字脸,浓眉大眼,炯炯有神,颏下绪着一缕短须,收拾得十分整齐,颇有男子气概,赵峥在打量这知县,那知县也一眼看到王二身边的赵峥,二人目光相交,赵峥忙上前施礼道:“元氏县团练副使,保义郎,梁大郎参加知县大人!”语音朗朗。

“梁副使,久仰久仰,赞皇知县刘岳,这厢有礼了,听闻副使回乡,特来拜望。”二人都是七品官儿,但有宋一代,重文轻武,赵峥虽与刘岳相同官阶,但一个是执掌一县大父母官,一个仅仅是个堡寨的指挥使,这实际地位可是悬殊得很,刘岳这般说话,已是客气得很了。

赵峥虽是个官场新丁,但也是个知进退的乖巧人物,听知县相公这样说,赶忙道:“大人当真折煞在下,不知相公大人驾到,有失远迎,还望大人恕罪。”

那刘岳哈哈一下,点头道:“梁副使言重了,早就听闻钱家洞出了个人物,你做的那香烟可是妙得紧啊,凭白抽了你那许多香烟,还没机会当面道谢,未曾想协助官军平定元氏县盗匪叛乱,竟然是我赞皇的英雄人物,本官也觉面上有光,特意题写了这匾额,闻知你回乡里,今日亲自送来,也好见见你这英雄。”

原来马扩走后,赵峥领受官职的消息便上报了枢密院、兵部和真定、太原的两处衙门,不日枢密院和兵部的回文也便到了,赵峥因顶了梁大郎的名,原籍自是赞皇县钱家洞村,现在要在元氏县为官,自然有一番人事调动手续,作为赞皇知县,刘岳自是清楚的,赵峥搞的公社在县里搞出了不少名堂,俨然便是县里一等一的财税大户,他这一离开赞皇,刘岳恐怕会对公社有所影响,就好比当代,一家龙头企业存在前往别处的可能,作为县领导一把手自然不能不重视,因而他特意前来见见赵峥,否则照理说,县里出了这种忠勇之士,随便送块匾额,给点赏钱,以示表彰就完事了,根本用不着他堂堂正七品知县出面。

赵峥哪里知道刘岳的心思,听他这样讲,慌忙连声感谢,刘岳见状也是一副高兴地样子,亲热地拉赵峥来看他亲手提的匾额。

两人来到匾前,赵峥走进才看清,除了“义勇第”三字之外,上款为“国子监博士昭文馆权知赞皇县事刘岳为梁大郎立”,下款“宣和五年十二月十二日”,后面钤刻有“臣刘岳印”和“松涛”两枚方印,另在上款处钤刻一“昭文馆”椭圆形印。匾长约两米,有半人高,该匾上下款文和匾文均为魏碑体书写、阳刻、沥金粉书写,匾额底色为红色,素框无饰。

赵峥对这种东西没有什么研究,自然也看不明白,尤其是刘岳那串头衔,他只感觉不明觉厉,这知县相公来头不小,却也不明所以。

需知,由于宋太祖赵匡胤得国不正,又经历过唐末藩镇的大动乱,因此宋建国之后,深深刻在官家骨子里的便是藩镇,以文抑武,消夺武人权力,是一个方面,便是对掌管地方的文官也是不放心的,因此对地方行政机构进行了精心设计,以消除地方对中央的威胁。

宋朝的地方行政机构分为路、州(府、军、监)、县三级。路是地方最高行政机构。当下全国总计有26路。“路”的行政机关是“四司”:经略安抚司、转运司、提点刑狱司和提举常平司,分别掌管一路的军事、财政、民政、司法等方面的事务。

经略安抚司又叫“帅司”,北宋初年只设在边境,以后遍设于内地,长官安抚使,官阶正三品,也有二品大员出任的,叫做“安抚大使”。帅司下设参谋官、参议官等官员,主要负责一路的军事和行政事务。当时安抚使没有财权,其行政权不完整,治民权往往被下属州县分解。帅司虽然主管军事,但是出任帅司的往往都是文人,不擅长军旅事务,有些还是临时派去担任此职务的。

转运司又叫“漕司”,执掌一路的财赋之权,负责征收下属州县的皇粮国税并解送到中央,同时审查各州县的财政收支状况,战争时期则负责调运军需物资。转运司长官叫转运使,其下设转运副使、判官等。

提点刑狱司,又称“宪司”,主管一路的司法刑狱、社会治安、军用物资的守护以及地方保甲事务。宪司的长官叫提点刑狱公使,资历浅的叫同提点刑狱公使,也有监督地方官吏之权。相当于现代的公检法外加反贪局。

提举常平司又叫“仓司”,主管常平义仓、赈济灾荒、治理河道等事务,长官叫提举常平使,也有监察权。转运司、提点刑狱司和提举常平司合称“三监司”。

上述四司之间互不统属,都直属中央,彼此互相制约,任何一司都不能左右一个路的局面,四个司合起来才能完整地构成一个政权机关的所有职能。此外,在有些路,根据实际情况和政务的需要,还临时设置招讨使、招抚使(少数民族地区)、提举茶马使(少数民族地区茶马交易)、提举市舶使(商业中心和港口码头)、提举坑冶使(出产矿产的地方)等官,更是把各地方所谓“一把手”的权力死死限定在非常有限的范围内,当然这种精巧地分权设计,也造成了宋朝最大的问题之一“冗官”,其危害和低效也是非常巨大的。

这些职务有的是四司长官兼任,有的由中央派出官员担任,他们与四司长官之间是平行关系,都直属中央。

路的下一级行政单位是州。唐末以来州的长官如节度使、观察使、刺史等官名依然存在,但都是虚衔,如节度使作为贵重头衔授予亲王以及少数有资望的大臣。

州的具体行政事务由朝廷派遣京官带原衔前往担任,称为“权知某州”,简称“知州某事”或者叫“知州”,也就是权且代理某州的兵民事务。比如范仲淹以户部郎中的身份知延州,苏轼以翰林学士的身份知杭州。由此可见,出任州(府、军、监)政务的官员本是京官,数年一换,不能专任一方。同时,他们又是文官,有效地避免了武将割据称雄之祸。

所以其实在这个时代,并不存在地方官,所有地方官员,全部都是由京官“权知”的,后所耳熟能详的“知府”、“知州”、“知县”这些对地方官的通俗称呼,其实便源自于此。

州的下一级为县,宋代的县也分多种,有赤县(京城开封府的属县)、畿县(京城外的郊县)、望县(4000户以上)、紧县(3000户以上)、上县(2000户以上)、中县(1000户以上)、下县(1000户以下)。县级长官也是由京官出任,称为“知县事”,并且数年一换,更迭频繁,且不得在自己本乡为官,赞皇算是真定的望县,而刘岳那一串头衔,也正说明他自己京官的身份。

宋朝时期的知府(州)下至七八品的小官上至一品的宰相都做过。只要有能力,一个芝麻小官便可以委任为知州;一个宰相在朝中失势,也可以被贬为知州,可谓是非常复杂。

刘岳的国子监博士是个正八品“寄禄”官阶,不是实际职务。昭文馆则是“职”,即贴职(像是现代某市长挂着某某大学博士头衔),昭文馆与直史馆、集贤院为三馆,其官员并称馆职,为文臣清要之选,史馆设监修国史,修撰、直史馆、检讨,以次相充监修国史,修撰以朝官充,直史馆、检讨以京官以上充,掌修日历及典司图籍之事,对文官而言是非常高的荣誉,为从六品。也就是说虽然他实际职务是个正七品的知县,却是个从六品的京官儿,说来确实算得上是赵峥的上官了。

刘岳见赵峥一脸正色,看得仔细,心里得意,他竟没想赵峥是完全看不懂地出于大脑一片空白的状态,微捻须髯,笑着自顾自地跟赵峥解说道:“义勇者,见义勇为也。第,乃上宅也。梁副使,忠义仁勇,还望保持家风,成为一众乡邻楷模。本官特意以魏碑体书写,更见厚重庄严。”

听他解说,赵峥才终于搞懂了这三个字的含义,弄了半天,不就是“光荣之家”的意思嘛,他心里想着,但脸上却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连连道谢,刘岳见他这等反应,心里也自得意。

他大手一挥,又当众赐下二十贯的赏赐,连带着从钱家洞去支援赵峥的几十人也每人得了三贯赏钱,以示表彰,众人又是对这知府相公一阵感谢。

事毕,赵峥请刘岳进屋,公社里的首脑人物们也尾随相陪,公社里被当做会议室的正堂,刘岳自然坐了首座,见赵峥以下,众人均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刘岳笑着招呼众人坐下,那赵峥如何肯坐,推辞了半天,直到刘岳发话,才欠了半个身子坐下,余下众人也学着赵峥模样,恭谨坐下。

自有人送上茶点,喝了口清茶,刘岳从怀里掏出一盒烟来,正是公社产的精装特供“华夏”烟,烟盒为金色硬纸壳,一眼便能认出,见刘岳熟练地取出一支,放到嘴巴,身后从人立即便递上火折帮他点上,烟头闪动,刘岳舒服地深吸了一口,开口道:“梁副使忠勇可嘉,在本官看来,投身行伍却是有点屈才了。”

赵峥不知他意欲何为,只待听他接下来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