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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老太拉着他在炕上坐下：“阿勉，粮食能不能卖些给街坊邻居？玉米面就行。”
他们一家吃得红光满面老友们瘦得皮包骨，心里很不是滋味，都没脸去见他们。
“当然可以，我放五千斤在地下室，该怎么卖您做主。”
“不能让我的小孙孙吃亏，咱们以物易物，毕竟私人买卖不合法又触及孙老二的利益，干黑市的背后都有人，盘根错节复杂得很，他背后是什么人咱也不清楚，收钱容易招惹麻烦。”老太太考虑周详。
“奶奶，他或许有值钱的老物件，和他换一些怎么样？”
老太太拍了下手：“对啊，我怎么没想到，那行，就这么定了。”
裴正扬和柳致顶着一头雪花抱着一堆字画和精致的器皿跑院子。
谢勉闻声开门，两人冲进来怀里的东西一股脑地往炕桌上放，那随意的样子像是扔一堆废品。
老太太心疼得慌：“轻点轻点。”
柳致憨笑两声，抓着谢勉的手情真意切道：“好兄弟，能换多少换多少。”
谢勉不懂老太太却是行家。
沈家祖上出了几代朝臣，幼年时家里有不少皇帝御赐之物，后来世道乱别说那些个宝贝，房子都叫鬼子炸个稀巴烂，能保住命就是万幸。
自小有见识，嫁的丈夫又喜欢研究古物，夫唱妇随，积累了几十年丰富的经验，辨别真伪轻而易举。
裴正扬送来的只能说是一般，柳致的几乎都是珍品。
辨别完老太太取下眼镜：“正扬，阿致，你们爸妈同意你换吗？换了再要可就要不回来了。”丑话说在前头的好，避免纠纷。
裴正扬道：“是我妈亲自挑的，我爸同意。”
好的都被他精明的妈藏起来了，这些货色想也知道换不了多少。
柳致神秘兮兮地说：“这是我奶奶的陪嫁，她老人家背着我爸妈给我了，我说了算。”
谢勉卧槽一声，想不到这厮是个富n代。
将来这家伙会不会头发胡子白了还抬着大刀追杀他？
神色复杂地看着他：“先说好，后悔了别来找我。”
“找你干嘛，我自愿的。我奶奶说了，这些都是死物，好好活着比什么都强。”
沈老太太缓缓点头：“确实，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懂。
当年我有只镯子，在十里洋场花两万大洋买的，战乱时钱不值钱，一麻袋纸币未必买得到一斤米，没办法为了活下去用镯子换了十斤的糙米。多亏那十斤糙米我们一家才没饿死，至今想来也不后悔。”
柳致不敢置信地喃喃：“两万大洋换十斤糙米，沈奶奶你亏大发了。”
沈老太太笑笑：“不亏。”
谢勉差点脱口而出，傻孩子，谁亏也没你亏。
柳致的奶奶用两亿多的画换了六十多块的肉，他这堆就不用说了，看外高祖母的神色价值不低，未来的亿万富翁就这么被他们祖孙作没了，哎！
怎么办，他良心一点儿也不痛。
谢勉手握拳抵在唇边，咳了几声：“我尽量给你多换点。”
“我奶奶问还有肉不？最好是你上次给她的那种肥肉。”
“有，那人在山里开了荒喂了鸡和几头猪，我问问他能不能提前杀一头，大家都分点。”
谢勉考虑要不要用一头猪和两百斤粮食跟他换，大方点，免得这家伙得知自己将价值连城的宝贝三瓜两枣给换了将来得心梗脑梗什么的死不瞑目。
提到猪这个字眼端着脸的裴正扬忍不住分泌唾液，表示他也要肉。
柳致双手合十：“好啊好啊，拜托一定给我多换点肉。”
“尽量。”
沈老太太有两个炉子，可怜孩子们受冻加满了碳让他们拎到教室去，谢小凡和谢勉一人一个暖手炉。
教室里有两个煤炉，温度提升大家终于不用筛糠。
冬天四点多就黑透了，雪越下越大，百姓们反倒高兴，雪大能冻死地里的虫子，雪水融化能浇地，可以肯定明年的收成比今年好。
几个家伙舒舒服服的窝在热炕上学习，谢勉却在俩塑料兄弟的催促下不得不顶着暴风雪去城外溜达一圈。
街上空无一人，谢勉左手撑伞右手抱暖手炉，背着书包，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冻得嘶拉嘶拉的吸气，拉拉围巾啧啧道：“赚钱真难。”
路过王平儒的房子驻足听了一阵，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动静。
谢勉耸耸肩继续往前走。
王平儒这不孝子搬出王家后对亲娘不闻不问，偶尔街上遇到装不认识，谢勉认为他做的非常好，希望继续保持，这样老太太才会跟他们去京市。
天寒地冻万籁俱静的夜晚，施家大哥咽下最后一口气。
省城医院住了三天，得知自己得了绝症精神垮了，心情抑郁病情迅速恶化，终究没能熬过这个冬天。
“他爹，他爹，睁开眼睛看看啊，你咋就抛下我们走了。”施家大嫂趴在他胸口悲恸欲绝。
施松和两个年幼的弟妹跪在地上痛哭。
屋里哭声一片，施家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心痛难当，施母哭得背过气。
施庭华捂着眼睛眼泪从指缝中流出。
施大嫂蓦然抬头，手指指着他，带着恨意的泪眼怒目而视：“都是你，是你克死你大哥。”
“娘，别说了，不关小叔的事。”施松语带哭音。
“怎么不关他的事，克妻克子克兄，他就是天煞孤星谁靠近他谁倒霉。”
施二哥沉下脸：“大嫂，你闹什么，大哥临走前怎么说的你忘了？你是要让他走的不安心吗？”
施大嫂愣了一下，看看自己三个儿女坚定决心，哭喊道：“分家，我要分家不和丧门星住。”
绝不能让丧门星嚯嚯她的孩子。
施庭华麻木地说：“我分出去。”
施父心寒，为小儿子的付出不值，抹掉眼泪吐出浊气：“老大媳妇，你要分家就分吧，老大后事办了就分，老二一家也分一同分了。”
施二哥：“爹，我们不分。”
施二嫂也抹着泪点头。
施父不予多说，摇摇头说：“准备后事让你大哥入土为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