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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羽煊语塞，只好转头就走，装没有听到，边走边奇怪：早听说唐观潮是个奇人，今日一见他的手下，也是够奇葩的，不知道他本人得多奇葩？
萧羽煊带领士兵收拾完战场，这才顾得上开始清点这一仗的损失。
可以肯定的是，这一仗极其惨烈，不说炎祁两军的死伤，光拿南越军这七万人来说，最后加上逃走的，活下来的也没有两万人。
伤亡人数的一半是在下关城下，另一半则是炎国骑兵和步兵的合击。最后萧羽煊清点完人数后，他沉默了好久。
不论轻重伤，只要还活着的就算了在内，骑兵总数八百六十一人，步兵八千三百一十二人，这就是这支部队这一仗后的人数。
萧羽煊站在黑甲军和骁骑营清点的队伍前，眼睛里雾气弥漫。
这次征程，他们总共转战两千里，杀敌近四万，在取得如此辉煌的战果后，他们自身付出的代价也是巨大的。
“入关休整！今晚，大家可以敞开了睡，我们的身后没有追兵了！”清点完毕，萧羽煊下达了入关休整的命令。
如他所说，这一个半月的赶路和逃命，几乎让每个人的神经都变得过于敏感起来，他们需要休息。
萧羽煊转身离开。
他知道，有很多士兵都哭了，或是悲伤好友死在了长途奔袭中，或是喜极而泣，死里逃生的感觉只有体会过的人才真正明白。
不过怎么样，都暂时结束了。
冷琳琅的府衙之中，叶翊经过郎中不停歇的诊治后，暂时稳住了伤势。
琳琅让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她亲自将叶翊浸满鲜血的衣服换下，简单地擦拭了一下，这才安心地陪在他的床前。
她安静地看着相比上一次见面消瘦得厉害的叶翊，心里忍不住泛起一阵阵心酸。
双手托腮端详了良久，渐渐地，琳琅嗅着这熟悉之人身上令人心安的气息，也进入了梦乡。
下关的战事虽然结束了，但是还有许多繁杂的善后之事，比如这次接收了近万的南越战俘，就需要分批押往泾川，否则时间一长就这些人都可以把下关的粮食吃光了。
此外下关的一些防御设施也有一些损坏，也在全力修补中。
琳琅在忙碌的时候分身乏术，但她一有空闲就马上来看叶翊。
到了第二日中午的时候，琳琅趁着午饭的时间来看叶翊，却看见照料叶翊的侍女绿桃慌慌张张往外跑，她见了琳琅，惊慌道：“殿下不好了，叶将军开始发高烧了，嘴里不断地说着胡话，我去叫郎中，您快去看看吧！”
琳琅疲倦的脸上流露出了几分担忧，但她马上就冷静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内屋，只看见叶翊嘴唇干裂，身形消瘦，就连眼窝都开始发黑深陷了下去。
琳琅小心地抚摸着叶翊枯槁的脸庞，不知不觉间雾气已经弥漫了双眼，连手都在止不住颤抖。
大战之后，郎中和药材都极度稀缺，但是郎中特别地被安排在了离叶翊很近的地方，所以很快郎中就赶到了。
琳琅给郎中让开了地方，站在叶翊身旁，她的双手紧握，指节都被自己捏得发白也不自知。
郎中给叶翊诊了脉，又仔细地看了看叶翊的伤处，为难地叹了口气。
“先生，他的伤怎么样？”琳琅说着话，灵魂却像是从身体中游离了出来，从另一个地方以局外人的角度凝视着这个场景。
老郎中直起腰来，脸色难看：“小将军的伤势恶化了，幸好年轻，不然连今天都挺不过去。我开一副方子，每隔两个时辰一服，还有外敷之药，也是两个时辰一换，将军命数，就看今晚了。”
琳琅呆滞着，就连自己的呼吸声似乎也被无限放大，逐渐成了这个世界唯一的声音。
绿桃替叶翊盖好被子，擦了擦眼泪跟着郎中去抓药。
琳琅无力地坐在叶翊身旁，双手紧握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放到自己的脸庞上，感受着他皮肤发烫的温度：“你一定要快点好起来啊，你不是承诺过，我们要共白头的吗？”
连琳琅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声音颤抖着，害怕到了极致。
“琳琅……”一声虚弱的声音传来，琳琅听来如是天籁，她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你醒了？”
“与君共白头。”叶翊对琳琅的话没有反应，似是梦呓般的声音，从遥远的天边飞来，说完，叶翊又沉沉睡去。
过了一会，绿桃将药拿了回来，又去煎了，琳琅稳定住情绪，接过药：“这里我来看着他，你下去吧，辛苦了。”
绿桃连忙摆手：“是奴婢的荣幸，奴婢就在外面候着，殿下有事叫我。”说完退了出去。
琳琅将叶翊额头的热毛巾换掉，又一勺一勺将药喂给叶翊。
这个时候叶翊似乎清醒了一些，但是眼睛依旧没有睁开，嘴里不住地说着什么，琳琅凑近了听，依稀只能听到琳琅两个字，也让她愈发地担忧起眼前这人的伤势来。
“我不走了，不会离开你了，好吗？”琳琅凑近叶翊，轻轻耳语着。
不知道是不是琳琅的错觉，他感觉叶翊握着她的手，稍稍用力了一下，似乎是在回应她说的话。
“乖乖的，忍着点疼，来换药了。”琳琅似乎是哄小孩子一样，轻轻地解开他的衣衫，将纱布一圈圈解开。
雪白的纱布上，鲜红乃至暗红色的血将纱布浸染透，伤口周围的皮肤上连一丝血色都没有，甚至还有一些灰暗的颜色，琳琅看着这伤势，本来已经稳住的情绪又出现了波动，一边流泪一边小心地换药。
“啊，嘶。”琳琅将新的药换到伤口上的时候，叶翊因为疼痛身体本能地颤抖几下，口中也短暂地呻吟了一声，琳琅快速地重新包扎好，只能紧握着叶翊的手，用这样的方法来和他一起分担痛苦。
琳琅就这样陪伴着叶翊，不知不觉已经入夜。
等到再一次换完药，叶翊的身体突然开始轻微地颤抖，而且冷得可怕。
琳琅为了让他暖和一点，甚至趴到了叶翊的胸口给他取暖，她的双手捧着叶翊的脸庞，想多给他一点热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