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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五里亭处，有一名儒雅公子在此抚琴，雅琴香薰，别有一番韵味，但琴声初听如春风拂面，再听却杀机四伏，令人心惊。
叶翊见是熟人，便让方横领他们先走，自己则下马进了亭子。
“你爹终于肯放你出来了？前两天我还见到韩太师了。”叶翊毫不客气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然后一饮而尽，啧啧两声：“茶不错。”
韩青枫双掌平抚琴弦，平静地看着他：“那是涮茶水，这才是泡好的茶。”说着将茶壶摆到叶翊面前。
叶翊捏着杯子愣了一个呼吸，解释道：“原来如此，我说你的茶艺怎么退步了。”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还放到鼻子下面闻一闻，仿佛在享受茶香。
“这是太子殿下给你的信。他叫你万事小心，等你下次回来的时候，朝堂的风浪会很大的。”
叶翊接过信，翻看一下信封上并没有字迹，就随意塞到怀里，又将茶水一饮而尽，道：“子丹兄保重。”
韩青枫未做言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叶翊走远。他相信叶翊是聪明人，他要说的，一切尽在不言中。
叶翊位置上的茶杯“咔嚓”一声，忽然裂出了一道缝隙，茶水涌动而出，浸润在石桌上，逐渐形成一个边缘起伏的图案，像什么东西在缓缓蠕动着。
泾川城，萧羽煊领过了皇帝擢升的圣旨后，心中却无半分喜悦。
薛泰清的三十八万大军已然对泾川形成了挤压包围的态势，萧羽煊心里清楚，炎祁两军只有撤往云岚城这一条路可走，但是他从来都看不透司马苍风，他还没有下令。
萧羽煊穿过军营，大踏步向司马苍风的帅帐走去。
一入帅帐，萧羽煊就感觉到了帐内凝重的气氛。
“奋威将军，你来得正好，坐吧。”司马苍风一改往日缭乱的白发，今日显得正式了许多。
座下两人是司马苍风麾下将军莫锋，林源，而坐在司马苍风一旁的是监军使殷百川。萧羽煊也是自从率军回到泾川以后才见到这位监军使大人。
殷百川年逾半百却目光如炬，无论他的表情如何，与他交谈的人都会有一种被鹰隼盯上的感觉，让人浑身不舒服。
殷百川便是监军令殷贵友的叔父，他没少听殷贵友提起过萧羽煊与叶翊两个名字，自然也不会陌生。
见殷百川的目光向他看过来，萧羽煊的目光亦灼灼不退，两人对视着。
“煊儿，还不见过监军令大人，这么没有礼数可叫人笑话！”
萧羽煊心中一震，继而行礼道：“见过监军令大人。”他在意的不是所谓监军令，而是司马苍风从来没有以如此亲密的称呼唤过自己。
萧羽煊走到座位坐定，两个老狐狸却谁也不吭声了。萧羽煊与其他两位将军互相对视，似乎想到了什么。
监军令殷大人此刻也没有了鹰隼的强悍锐利，自顾自地捧着官袍的袖口一个劲瞧个不停，似乎是想看清楚这袍子的纺织工艺如何。
大将军司马苍风则是不顾众人抱着胳膊开始打起了盹，呼吸均匀的同时时不时还咂咂嘴，似乎真的是睡着了。
殷百川斜撇了司马苍风一眼，摇摇头：“大将军，躲是躲不过去的，陛下那边还在等我的回复。”
司马苍风清了清嗓子，喃喃自语道：“唉，年纪大了，总犯困，这可不好。”说罢正襟危坐起来，神色严肃：“下令，全军继续撤往云岚城，奋威将军领一万黑甲军为后军，为大军殿后。”
下完了命令，司马苍风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背负上了什么，他的神色复杂，纵然是萧羽煊也看不透此刻他在想什么。
殷百川站起了身，道：“剩下的事就有劳大将军了，不过我也提醒一下大将军，我们，身不由己，大将军可要三思而后行。”说完这句意味深长的话，殷百川直接出了帅帐离开了。
萧羽煊站起身，稍等了一会，确定殷百川走远了才说道：“大将军，这是军人的耻辱。”
司马苍风缓缓坐下，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我知道。”
“黑甲军，从来都没有这么窝囊过。”“我也知道。”司马苍风的回答依然是如此轻飘飘，像一阵没来得及吹过耳边的风，同时却又沉重无比，沉甸甸地压在众人心头。
莫锋眉头紧锁，“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吗，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可薛泰清也不傻，明知道后撤是陛下的意思，在我们到达云岚之前，他是不会动手的。”一旁的林源提醒道。
“云岚城。”司马苍风干裂的嘴唇吐出三个字，他的目光望向大帐中央的沙盘。
“薛泰清此人，他的每一场仗，我都仔细揣摩过。他之所以有‘霸将’之称，正是因为要么按兵不动，要么动如雷霆，横扫千军。如果我是他，就会在我军抵达云岚城立足未稳之时，趁我军松懈全军压上。”
“如此豪赌……”莫锋疑惑出声。
“但我还没有想到他会怎么发起进攻，据我所知，现在的云岚城，已经固若金汤。”司马苍风捻着胡须站在沙盘前沉思道。
“那还不如以攻代守，由我们来掌握主动权！”萧羽煊语气坚决，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恳切。
司马苍风明白萧羽煊的心思，他又何尝不想。他的神色中终于对萧羽煊有了一些赞许的意思，但马上，他的目光又黯淡下来，这已经成了他的心病。
“总会有机会的。”司马苍风这样说着，不知道是在安慰谁，“就这样部署吧，有任何军情及时来报！”
“是！”三位将军异口同声道。
……
“兵部军令，十万火急！”一匹飞奔的快马从地平线上疾驰而来，它的身后升腾起来了一条直线般灰尘凝聚而成的尾迹。快马上的传令兵手中高举黑色小旗，直冲司马苍风所在的中军而去。
播州军与黑甲军在缓缓向北而行，他们在司马苍风的命令下，行军速度几乎创造了行军的奇迹，只用了一天时间就走出了五里地，就连身后的南越斥候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