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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军大营被袭的军情很快传到了裴东陵那里。
他一面吃惊于司马苍风惊人的胆识，另一方面则命令大军鸣金收兵，不再追击撤退的炎军。
南越军鏖战之下，终于拿下了清河这最后的阻碍。
裴东陵收到军情后，又惊又惧，他火速骑马往中军大营赶去。
薛老头到底死了吗？
这是他现在无法确认的事情。
……
八天七夜过后，司马苍风麾下原本还有十五万之众的大军，迅速锐减到了十一万。
四万的炎军士兵倒在了血泊之中，埋骨他乡。
两军长时间生死搏杀后，炎军还是没能挡住南越军北上的步伐，此刻，炎军已是一支疲惫之师，无力再战。
向北急行军三十里后，根据斥候的探报，南越军也没有追兵尾随，看来他们也开始休整，并未追击，萧羽煊和莫锋这才松了一口气。
但莫锋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表情，已然掩藏不住。
萧羽煊知道他有话对自己说。
“你知道大将军的行踪是吗？”萧羽煊原本就心存疑虑，再加上莫锋的表现，让他更觉得事情的严重性。
毕竟可以让莫锋如此紧张的事情，一定不小。
“大将军曾严令我，将你和大军带到安全的地方时再告诉你，但我如果这么做，我怕你恨我一辈子。”
莫锋这战场上出生入死多少年的硬血汉子，此刻竟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大将军遇刺时，他只告诉我们受了皮外伤，但那箭上有毒这件事，他却瞒了下来。”
“毒？”萧羽煊目光一凝，心头猛跳。
“此毒是慢性毒，却中之必死，无药可医，所以他才只率亲卫队前去袭击南越中军大营，希望能杀掉薛泰清……”
莫锋此刻已经完全控制不住情绪，泪流满面。他从军时就在黑甲军中，追随了司马苍风整整十二年，对他来说，司马苍风又何止是他的主将，他的师父呢？
萧羽煊的心中掀起惊天骇浪，就连呼吸声都开始粗重起来。
纵然父子间有隔阂，但他无法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去敌营中送死！
“你带大军北撤吧，我必须回去带他回来。”萧羽煊很快控制住了情绪，七年多战场上的厮杀，让他变得无比沉稳。
最坏的结果就是一条命而已。
“不，你不能去，这是送死！你让我以后怎么跟大将军交代啊？”莫锋立即拒绝道。
“告诉我的时候，你就应该有这个准备。”萧羽煊红着眼说道。
“我从来没有为他做过什么，这一次就当我还他的吧。”
萧羽煊挥挥手，他麾下的两千黑骑从队列中脱离出来。
“我们走！”萧羽煊领着黑骑浩浩荡荡而去，只留下莫锋独自懊悔。
南越中军大营。
司马苍风与拼死鏖战仅存的几十名亲卫队被南越士兵重重包围在了一片空地上。
司马苍风苍老的脸上满是飞溅凝固的血液，他的右臂已经失去了全部力气，此刻他只能用左手单手执刀。但尽管如此，他大开大合的刀法仍然收走了不少的南越士兵。
裴东陵在万分火急之下很快就赶回了中军大营。此刻包围司马苍风的是上万的南越军，在裴东陵看来，他已是插翅难飞。
“师父！”裴东陵声泪俱下，一人一马飞奔到近前，来不及等战马停下，他就一跃而下，身形不稳下甚至有些踉跄。
“司马老贼，你到底把我师父怎么样了？”裴东陵一脸悲愤，眼中含泪质问道。
司马苍风看着眼前拙劣的表演，目光带笑：“你是想让他死呢还是活呢？”
“废什么话，师父要是有个好歹我必定将你碎尸万段！”裴东陵表情到位，声音中不乏颤抖，当着众将士的面，他将这一刻的气氛烘托地很到位。
“那你还问什么，进帐里看看不就知道了？”司马苍风笑道。
“活捉老贼，其他人都杀掉！”裴东陵愤恨下令道。
“将军不可！现在大将军还在他们手里，如果贸然动手，他们会对大将军动手的！”一旁的一名武将失声道。
“闭嘴，你懂什么，大将军如此骄傲之人，怎肯毫无尊严地引颈受戮，师父必定已经逝去，现在我才是三军统帅，给我杀！”
“住手！”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南越军重重的包围中响起。
此刻，就连司马苍风看着这一幕都诧异了起来。他没想到薛泰清就算死了，也有人为其卖命。
裴东陵怒视来人一眼，发现是自己麾下最为亲信的武将程啸林。
“程啸林，你要干什么？”裴东陵几乎已经失去了耐心，只要今晚薛泰清和司马苍风都死了，那他不但将拥有三军统帅之位，而且还立下了大功。
毕竟，杀死司马苍风，这是连薛泰清都没有办到的事情。
程啸林神色悲痛从大军中走出，俯身对着大帐便拜：“大将军，一路走好!”
裴东陵还没搞清楚程啸林到底想干什么，强忍着怒火看他起身。
程啸林的眼中已经失了神采，他鼓起全身力气一字一顿大声宣布道：“大将军曾对我嘱托过，如果一日司马苍风前来袭营，那他必定已经身死，众将士无需顾忌，杀贼！”
听到程啸林的话，裴东陵顿时松了口气。但紧接着他又陡然惊悚：师父竟然可以预料到司马苍风会来劫营？
裴东林顾不上细想这些，大喊道：“杀了他们！”
司马苍风看着上万人围成铁桶一般，握着陌刀的手也渐渐失去了知觉，他的身形却站得更为挺拔，他一心求死。
中军大营如此景象，其他已经渡过清河的南越军却欢庆着胜利，伴随炎军撤走，这么长时间以来的煎熬终于结束了。
这个时候也是南越大军警惕性最为薄弱的时候。
一支骑兵如暗夜幽灵渡过了河，直插南越中军大营而来。
“将军，有一支骑兵冲过来！”当黑骑距离不足两里的时候，斥候终于发现了他们的踪影，报给了裴东陵。
裴东陵不惊反喜，下令道：“命令北岸军队就地防守，防止敌军袭击。南岸还未渡河的军队到大营支援！”
此刻，所有亲卫队已经血肉模糊地倒在了地上。他们每一人的身上都中了至少十箭，他们是为了保护司马苍风而死。
司马苍风雪白的乱发上沾染着血液，如狂魔降世。他身形笔直，一行清泪从他的眼眶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