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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玄打开信封，略微扫了一眼，心就沉到了谷底。
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无论如何洗脱，都逃不掉。
众臣那看向宇文玄的眼神中，有敬畏，有漠然，还有隐晦的狠毒。
郑通见宇文玄脸色不对，连忙颤颤巍巍趴在了正中间，大声地喊着冤枉。
宇文玄一挥手，就有皇帝亲卫将郑通拖了下去。
“查，彻查！”宇文玄声如洪钟，响彻在大殿间。
宇文玄重新坐在龙椅上，众臣起身，他们的表情被宇文玄一览无余。
新党众臣或多或少一脸微笑，一副胜利者的样子，反观旧党诸臣，如丧考妣。
宇文玄心中一惊：党争？
朝官贪墨成风是事实，如果郑通没有私吞赈灾银，新党也不会拿他开刀；但结党营私也是事实，为了扳倒对方阵营的朝臣，甚至不惜代价地买通官员，搜集证据。
宇文玄心中长叹一口气，闭上了眼睛，道：“今日散朝。”
这朝会结束得莫名其妙，朝臣们三五成群离开了。
近侍过来宽慰宇文玄：“陛下 ，气大伤身。”
宇文玄缓和了一下阴沉的脸色，说道：“摆驾沉香宫。”
摆驾沉香宫的路上，宇文玄的耳根终于可以安静一会，他不由得想着最近发生的事情，竟然就这样不知不觉在銮驾上睡着了。
“陛下，到了。”近侍轻声将宇文玄叫醒。
“陛下，今晚就留一些奏疏吧，每天熬太晚您龙体都吃不消了。”
近侍名叫雾山，只有他才能这样提醒宇文玄。
“无妨，国事岂容耽搁。”宇文玄摆摆手，往沉香宫中走去。
雾山急忙跟上。他自小进宫就跟了宇文玄，那时他还只是个不受待见的皇子。
一转眼这么多年，他已经成为了皇帝心腹。
沉香宫是宸贵妃江霓裳的寝宫。
自从有了江霓裳，宇文玄再无其他妃子，江霓裳虽名为贵妃，但实为皇后。
但近几个月，江霓裳病了，得了一种很怪异的病。
江霓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憔悴了下来，精神状态也越来越差，长久以往脸上几乎没了笑容，就像一朵长在春天的花苞，却在烈阳下失了水分，变得枯朽起来。
太医院的御医轮番上阵，脉把了又把，针灸扎了又扎，却也搞不清楚原因。
因为此事，太医院的御医们一把老骨头了，天天还要提心吊胆，担心哪一天人头不保，甚至提前写好了遗书。
宇文玄放轻脚步，走进了内屋，只见江霓裳正脸色苍白地躺在榻上休息。
宇文玄抬手示意侍女不要出声，然后挥手示意她们退下。
江霓裳听见声响，睁开眼看见了宇文玄。
“陛下。”江霓裳挣扎一下就要起身。
“你快躺下，不必起身，可感觉好些了？”宇文玄轻声细语，哪还像刚才在朝堂上怒斥群臣的那个越帝？
“没事，就是有些困，总也睡不醒。”江霓裳微微一笑，脸上的苍白落入了宇文玄的眼中。
宇文玄坐到了塌边，一只手轻拍江霓裳的肩膀，像哄睡小孩一般，然后说道：“朕刚才问过太医了，他们说你的病情好了一些，再休养一段时间就无碍了，到时候朕带你去青州巡游散心怎么样？”
“劳陛下费心了，臣妾就是在青州长大的，对那里可熟悉得很。”
“你在青州可还有什么亲人，朕也可以召他们入朝，如此，你若想家了，还有亲人可以时常说说话。”宇文玄脸上是一副宠溺的样子。
但这话落进江霓裳的心里，让她心中一阵慌乱。
陛下你是在怀疑什么？
“臣妾与家中来往并不多，他们来了也没什么用，还给陛下徒增烦恼。”江霓裳善解人意劝解道。
宇文玄摇摇头，坐在床榻边：“朕最近确实烦恼。朝中两党相争，内耗之大，闻所未闻。先帝还在的时候，新党还是以江凤年江老爷子为首，那时虽有所争，乃政见不同。今时朝局，新党以右丞相为首，为争而争。”
宇文玄轻笑一声，不知在笑什么。
江霓裳聪慧，知道他必定不是无缘无故在她面前提起祖父，也不作声，想听他继续说下去。
“朕从前以为，以皇帝之威，上令下行，无不通畅。结果当了皇帝才发现，自己陷进了泥淖般无法自拔。党羽，氏族，门第，处处都跟朕为难，难啊！”
宇文玄喃喃着，回过头，却发现江霓裳闭上了眼，又睡了过去。
宇文玄注视着江霓裳的面容，看了好久，他恍惚间，仿佛回到了初见之时，那时她也是如此憔悴。
宇文玄伸出手想触摸她的脸颊，但停在空中又戛然而止，终究还是没有落下。
宇文玄突兀地说了一句：“朕总觉得，右丞相背后还有其他人在主使新党政局，你觉得呢？”
说罢，宇文玄起身离开。
病榻上，江霓裳轻咬嘴唇，睫毛颤动着。
……
云岚城。
大战之后，叶翊与萧羽煊将那些战死的亲卫和司马苍风都埋在了一处偏僻名为石芽的小镇，然后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云岚城。
就在云岚城都已经遥遥相望的时候，叶翊和萧羽煊已经放慢了速度，开始聊起了天。
“你知道吗，我那天去追杀裴东陵的时候，那真是夜黑风高，伸手不见五指，我看一队人马从大营里往北跑，估摸裴东陵在里面，等我靠近了好不容易找到他，他却像疯了一样开始跑，所以我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连放三箭，把那孙子胆都吓破了。”叶翊给萧羽煊讲述着自己光荣的“战绩”。
“所以就是三箭都没射中是吧？”萧羽煊听叶翊罗里吧嗦了许久，直接一句话杀人诛心。
而后，他一脸微笑：“习惯了。”
叶翊眨眨眼，一时语塞，然后辩解道：“这不是为了给你留着好完成誓言吗？”
“大可不必，你直接杀了他我更开心。 ”
就在二人闲聊不断的时候，已经逐渐接近了云岚城。
此时，城墙之上，一个人影正安静伫立，眺望着大军的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