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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真半假还放了话,瞧着福来当这个管家也是绰绰有余,那个还在探亲的就别回来直接在老家养老算了。
连带着府上其他吃干饭不干活的人,今日都可以在账房领了银子爱去哪去哪儿。相府的银子都是丞相大人起早贪黑一文文挣的,又不是大风刮来的,可不能养闲人。
卫星阳说的绘声绘色就真跟心疼丞相大人一样,下人们听得目瞪口呆的。连带着福来都一愣愣的。
中间传信的下人跑断了腿,蒋夫人听得精神涣散,沉浸在无边的悲伤中不能自拔,她本来也累了,自认搞不过卫星阳,想放弃。
可绿绮还没有放弃她,不停的给她加油打气,鼓励她振作起来,还给她出主意,“如今这个季节,招工极难,想来公主也是虚张声势,夫人不妨再将她一军?”
蒋春花一顿,空洞的眼睛闪了闪,浆糊似的脑袋觉得可行。就暗自下令,让所有人集体辞工,试图打卫星阳一个措手不及。
结果卫星阳眼睛都没眨一下,知会福来给大家算工钱的空挡,当即吩咐萧允安写了张告示。
内容是,相府招工,工钱三倍支付,入府满一年,再涨三成,以此类推。
告示一贴出去,那边儿来应征的就排起了长队,卫星阳又让石青和绯红两个丫头支了个台子,就地面试。
重赏之下,何患无勇夫?
这边辞工的人一看就慌了,有几个不舍得相府工钱的人,直接反了水,当即就跪在地上求卫星阳不要辞退他们,并承诺会好好做工,绝不偷懒。
消息传回了蒋春花那,蒋春花直接一句话都没说出来,当即就翻了个白眼气晕过去了。
管家吴叔听了信,慌了。
这几次三番的较量,惯会见风使舵的吴叔也瞧出眉高眼低来了,老夫人真是斗不过这个初来乍到的长公主殿下。
他赶紧跑到账房,他这一来,去探亲的内务,采购,膳房总管都冒出来了,卫星阳跟前又是齐刷刷的跪了一排,一个个争先恐后的表忠心,生怕自己真的被卫星阳扫地出门,丢了饭碗。
卫星阳见火候到了,让石青和绯红撕了告示,这无疑是给所有人留了一条生路。
这一回,众人对公主殿下感恩戴德。
卫星阳起身,睥睨众人,凉声道:“既然选择留在相府,本宫有几句话还是要交代的。”
吴叔第一个跳出来,点头哈腰道:“公主请吩咐,我等一定鞠躬尽瘁,唯公主马首是瞻。”
卫星阳起身,掸了掸身上的尘土,一抬眸睥睨万千,“简单,就八个字,顺我者昌,挡我者,死!”
她眸色乍寒,冰冷的目光扫过众人,冷飕飕道:“记住了吗?”
众人咋舌之余,异口同声的答:“奴才记住了……”
萧允安在一旁若有所思的看着,这些年跟在卫星阳身边,他比任何人都了解这个看似嚣张蛮横,心狠手辣的公主殿下。
在这跋扈张扬的外表下,隐藏着她知微杜渐,锱铢缜密的心,卫星阳出手之狠,绝不给敌人反手的机会!
可同时,在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她也绝不出手。
陈贵妃就是个例子,她原本有很多机会可以伤其皮毛,可卫星阳没有,她可以等,积少成多,等到她必死无疑的那天,一击毙命!
在相府亦是如此,从一开始她便要当相府的家,蒋夫人就棋子,明知她不会善罢甘休,故而卫星阳每走一步都留有气口,让蒋夫人心有不甘,一步步奋起反抗与之缠斗,再一次次不费吹灰之力击败她。
目的是让府中之人自己看清楚,跟着谁更有保障,心甘情愿的臣服与她。
她花的是相府的银子,办的是自己的事儿,收拢的是蒋夫人的人。不费一兵一卒,鸠占鹊巢!
让把持了相府几十年的蒋夫人从此再无力兴风作浪。
这是卫星阳无需筹谋的手段。
有时候萧允安会觉得悲哀,天不佑南诏,贵子生大梁!
一个养在深闺,自幼无母后庇佑的公主的尚且如此,更何况大梁朝堂上星棋密布的文武翘楚?
又后知后觉的想,许是天佑南诏?
如若卫星阳生成男子,大梁怕是又要再兴盛百年!
“萧允安你在想什么?”
突然被打断,萧允安猛然回神,就瞧见卫星阳那双勾魂摄魄的眼睛,似是要将他看穿。
“没,没什么……”
卫星阳眉梢微挑,寒眸打量着他,意有所指道:“你似乎……有心事?”
萧允安不敢直视她的眼睛,怕被看出端倪,兀自低了头,抿着唇有些为难道,“若非公主提醒,臣似乎已经忘了十年之约,臣还有机会回到南诏……”
“如此。”
卫星阳轻笑,长眸弯成月牙,“本宫似乎该恭喜世子即将得偿所愿了。”
她转身,只留下一个悲喜不明的背影,淡道:“挺好,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去吗?”
萧允安微愣,没听懂卫星阳话中的意思,忽而眼底闪过一丝惊讶,痴痴开口:“公主愿意放臣回南诏?”
卫星阳并未回身,只是侧眸淡漠的扫他一眼,步摇上金丝流苏摆动似半截面纱,遮住了她本就不辨悲喜的脸,身下华服裙摆迤逦绵延,更衬得她高不可攀。
她似笑似叹:“也是了。非我族类,屈居大梁,世子总归是寄人篱下。”
萧允安微怔,眼神扑朔,等他回过神来,卫星阳已经走出老远。
相府总算是消停了。
无人打搅,卫星阳躺在美人榻上,阖眸转着手中玉珏,不知道在想什么。
兽纹铜炉中烧着昨日新买的核桃炭,丝丝暖流萦绕在她周围,将外面的天寒地冻推到九霄云外。
卫星阳鲜有这般闲适,不一会就有些昏昏欲睡。
半睡半醒之间,她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有漫天血色,有千军万马,有求而不得,也有放之不下,她似是无根的浮萍,被裹挟,被操纵,被拖入深不见底的混沌旋涡。
恍惚间似是听到了福来的声音,很轻,带着些许犹豫,“公主,明日就是公主大婚的归宁日了,咱们……回宫吗?”
忽而,一滴泪顺着卫星阳的眼角滚下来,她陡然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