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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家。
方芸跟徐璐在,方芸在客厅待客,徐璐则端茶倒水的忙碌不停。不时的,偷偷打量着坐母亲对面的那个看上去并不显老的男人,也是自己的公公。
但怎么看,都看不出来他竟然会是刘晨阳的父亲刘青海。父子俩一点都不像,刘晨阳长相偏阴柔,人干干净净的,更高一点。刘青海却显得有点邋邋遢遢,一双腿走路还有点奇怪,而且看上去还有点凶巴巴,徐璐都不敢对视他偶尔转过来的视线。
她看刘青海的同时,刘青海一样一直在观察徐璐。他到今天,才是第一次看到儿媳妇,比想象中好的多。勤快,有礼貌,人长的还漂亮,难得一见的好女娃儿。
“亲家,你看结婚这事。主要就怪晨阳,我问过他,要不要邀请什么亲人。他非说,任何人都不用邀请,包括你……”
“对了亲家,听说你是出了点状况,才不得不暂时离开荣城。现在,应该是解决了吧?”
刘青海避而不答,直愣愣问:“谁跟你说的这个?是不是晨阳。再说解决或者不解决,是我自己的事,从来没想连累任何人,更不会连累旁人。”
方芸自问以礼相待,可不知道是这人说话方式如此,还是故意如此。起了点火气:“不是他。”
刘青海叠了叠腿:“那就是亲家调查我。没错,我是因为欠债,才图清净暂时离开一段时间。想不到晨阳因为这事,受这么大委屈。要早知道这样,谁会坑自己亲儿子。”
方芸淡声道:“谈不上调查,谁家孩子结婚会不打听下家庭方面,我们就是单纯觉得晨阳这孩子不错。而且亲家,说句实话,你也不用这么强调自己不会连累别人。”
“事实摆在眼前,你不但连累了晨阳,也连累了晨阳的那些同事,医院的名声。而且俩孩子都已经结婚了,是不是不要再谈一些不合时宜的话。”
刘青海点支烟,笑呵呵道:“我儿子到你家来住,你当然可以说这些不疼不痒的。”
方芸一忍再忍:“如果亲家也有这么好的居住条件,我还真挺放心,璐璐搬过去住。”
咳咳!
徐璐连声咳嗽,对母亲打眼色,怕越说越过火。
方芸装作看不到:“还有啊亲家,有时候人得记点情分。就算是招赘,你说荣城本地有几个女方肯出钱的。为什么出钱,就是知道你们碰到了困难。”
“而且你口口声声不连累晨阳,一切都为了晨阳,你做到了吗?没记错的话,二十年前亲家你在荣城不说呼风唤雨,也差不多。这么好的经济条件,高高在上。旦凡会想到孩子,怎么不得给他提前留着几套房产,再次,咱们才五十几岁,不能啃孩子吧。”
“有些话根本不是说出来的,而是要做出来。做到了,不用说,人人都在看着。话不离嘴边,反而是心里有愧才会这样。”
刘青海怔然,摁灭烟头,盯着方芸:“讲道理我讲不过你。不过,没经历别人的事,还是少评价些好。你说,如果我有这么大的房子,让璐璐跟晨阳搬出去住,是不是。”
方芸被看得有些发冷,挪开视线:“对,我说的。”
“可是我觉得你会反悔,妇人家,总喜欢说一是二。房子,随时有人能帮晨阳准备,晨阳在我这什么都差,可他什么又都不差。一套别墅而已,我买不起,他还有个妈呢。看的出,你就说个风凉话,拿钱压人。真有房子,肯让搬出去才怪了。
方芸被他气的脸色通红:“我要早知道你是这样,就……”
刘青海打断她:“就什么?后悔让俩孩子结婚了。现在让孩子分开也不迟,我就不信,摊上个天天跟圣人一样高高在上讲道理的岳母,晨阳在这能过多好。”
“你!”
方芸有心顺着说离就离,可瞧着女儿快因为俩人争执急哭了。强行忍住:“给刘晨阳打电话,让他赶紧回来,什么人啊这是。”
刘青海旁若无事,站起身转头去看徐璐:“丫头别怕,长辈的事,跟你们小辈没关系。夫妻都闹离婚呢,何况亲家之间拌拌嘴。”
他说着从手提包里翻出来一个小盒子:“我来这没啥意思,就是把这东西给你。晨阳姥姥传下来的,我跟晨阳妈妈离婚前,她让我保管,给他将来的媳妇。”
“这么多年,哪怕穷的卖房子,这东西我都没敢有过想法。”
徐璐犹豫接过来,随手打开,里面是一只镯子。浓绿的颜色,乍一看,碧莹莹的光,如在上面缓缓流动。没有任何杂质的透彻,美的无以复加。
翡翠?如果是真的翡翠,这种材质……徐璐虽然不太懂这些,可一时真拿不准到底真的假的。
方芸瞥了一眼:“传家的东西啊,看上去似乎不适合年轻人佩戴。而且一个假的东西,还传那么几代,真够执着。”
刘青海不恼:“亲家,见识短没事,别说出来。不然以后尴尬都碰不了面!我第一次听说,传承还需要用价格来衡量。假的又如何,老辈人对下辈人的祝愿,这才无价。”
“就你还教育工作者呢,利欲蒙眼,熏心。眼中是不是只能看的到钱。”
方芸肺都要给气炸了,她还从没碰到过这么牙尖嘴利的男性。偏偏脸皮还厚,是脸皮。她生气,就是还要脸。
默念着不敢下三滥计较,直接就上了楼,再也陪不下去。
徐璐关上盒子,左右为难之际。刘青海摆了摆手:“去,上楼安慰安慰,我这自己坐会就走了。”
“那,我去看看。”
……
刘晨阳回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刘青海一个人坐在客厅里,整个大厅都寂静的让人不安,只有保姆张阿姨,时不时的会看过来。
“就你自己?”
刘青海忙掐灭了刚抽几口的烟:“那可不,你这岳父母一点礼数都没有。饭点了,不知道做饭。还有你岳父,明明知道我过来,还不见人影,不知道是真忙还是躲着我。”
“你有多大面子啊,别人跟你讲礼数。怎么跟你说的,是不是说别来打扰我生活。”
“嫌老子丢你人。”
刘晨阳不答,拽着他胳膊往外赶:“你自己都这么看自己,那可不就是丢人现眼。”
刘青海恼的直骂:“小崽子,你现在是越来越过分……老子哪天忍不住,非抽死你。再说我不是来打扰你,就是把你妈留下的东西给你媳妇送来。”
“再有,这不是昨天打电话给你,看你心情不好。以为你受委屈,不放心来看看。”
刘晨阳暗感烦躁:“我能受什么委屈,又什么委屈没受过。”拦住了刘青海接腔,继续:“你也不用说当父母的怎么怎么记挂孩子,把你的酒,把你的赌,把你胡作非为那些事全戒了。咱们再好好聊,在这之前,我跟你无话可说。”
刘青海许诺着一定戒,瞟了眼楼上:“我刚刚得罪你岳母了。”
“得罪就得罪吧。”
“你别说晨阳,璐璐这丫头不错,刚见面就喊我爸。你都多久没这么亲热喊过了……”
刘晨阳一路将他带到别墅门口,看他还喋喋不休,复杂看了看:“以后别来这,真的。有事就打电话,我回去看你。”
刘青海点点头,转身提着那个不知道拿了多少年的公文包就走。走了几步,还是回过头来:“阳阳,爸真没想害你。是出去清静清静,没想过那些放贷的会找你,给你惹来这么大麻烦。那帮瘪犊子,爸就是不中用,也能全收拾掉……”
“知道。”
“那你还给他们钱。”
“该给,你再欠,我继续给。只要有人因为你找我要钱,要多少我给多少。给不起,我就打欠条,一直还。”
刘青海怔然,转身,一瘸一拐消失在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