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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1章 风雪中【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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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在那桐叶洲中部某地,离开桐叶宗地界的左右横剑在膝,坐在在云海之上,看守那道大门,一门之隔,就是两座天下。

远处有金丹剑修王师子和一个名叫于心的姑娘,帮着一拨书院子弟和山上修士,处理护送各地流民入门避难一事,千头万绪,杂乱无章,并不轻松。

王师子再是个后知后觉的傻子,也瞧出于姑娘对左前辈的那点意思了。

不然她完全没必要涉险赶来此地,王师子是因为到了一个剑心微动、将破未破的修行瓶颈,跟那南婆娑洲剑修曹峻差不多,需要观剑悟道破瓶颈,毕竟左右前辈在此出剑杀妖,哪怕远远看一眼,就是一分可遇不可求的剑道裨益。

但是左前辈在得知于姑娘陪着自己一起来到此地后,竟然还拍了拍自己的肩膀,当时眼神,大概是左右前辈觉得他王师子开窍了?

今天于姑娘问他要不要去与请教剑术,王师子当然不会再傻乎乎当二愣子了,点头说需要,然后加了一句,说其实左右前辈除了剑术冠绝天下,其实道法一样不俗,于姑娘你在我请教之后,一定不要错过。于姑娘看了他一眼,王师子大义凛然,于姑娘便没有再次瞪他。

结果到了被左右暂时当作修道之地的云海上,王师子先与左右前辈诚心问过了剑术,然后就先行告辞,不忘提醒左右前辈,于姑娘有些修行路上的难题疑惑,想要与左右前辈请教。

左右摇摇头,说自己除了剑术一途,勉强可以教人,此外不敢与任何人言说修行事,桐叶宗祖师堂秘法,可以直达上五境,于姑娘只要按部就班修行,肯定没有问题。

刚刚向两位剑修姗姗走来、好似白云足下生的于姑娘,闻言便立即扭头走了,走出去没几步,她急急一个下坠,匆匆御风返回人间大地。

王师子跟上于姑娘后,只敢远远跟着,女子为伤心事伤心时,大概是不愿让外人瞧见的吧?

不过于姑娘好像很快就收拾好了情绪,在原地御风停步,只是既不去云海,也不去大地,王师子这才敢凑近。

于心抬头看了眼云海那边,轻声问道:“左先生是不是既无法离开这边,又很想要重返剑气长城?所以一直很……为难?”

王师子点头,以心声言语道:“前辈的小师弟,咱们那位隐官大人,好像独自一人留在了那边,所以左右前辈很想去那边。只是桐叶洲如今这般境地,左前辈确实很难离开。”

于心喃喃道:“他剑术那么高,却总是这么为难吗?”

左右为难。是因为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去剑气长城,接回小师弟。

于心不忍。她不愿意自己眼中,有天就再瞧不见那个好像永远孤孤单单的落寞身影。是不忍心他某天就一去不返。

人间应该有个不用为难的左右。

有个老秀才气呼呼去往云海,来到坐着的左右背后,左右刚要起身,老秀才都不用跳脚,就是一巴掌摔在他脑袋上,“是不是傻子?!先生没教你怎么找媳妇,可先生一样没教你怎么可劲儿打光棍啊!”

左右又挨了先生一巴掌,一头雾水。不过习惯就好。

郑大风离乡早,目的地也很明确,但是反而一直到了嘉春五年,他才谨遵师命,不再是去往莲藕福地,而是慢悠悠走入了第五座天下。

这趟悄然离乡,跨洲远游,郑大风按照老头子的吩咐行事,路线奇怪,先去的北俱芦洲,先在那座狮子峰山脚小镇,找师兄和嫂子蹭了几天好酒好菜,嫂子破天荒没骂人,竟然与他细声细气说话了,这让郑大风挺心酸自个儿的,以前郑大风是真没觉得有啥,见嫂子那模样后,才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比较可怜了。

只是当郑大风酒足饭饱,瞥向屋外空荡荡的院子,就好心好意询问嫂子要不要让自己搭把手,去山上砍几根竹子,帮忙打造几根牢固的晾衣杆,好晒衣服。

李二当时忙着收拾着碗筷,对此置若罔闻。一天不讨骂,就不是师弟了。

妇人原本想要骂他个狗血淋头,只是瞥了眼胡子拉碴、好像矮了个头一大截的驼背汉子,她便大为反常,不骂人,说不用了,一低头,快步走出屋子。

这让郑大风长吁短叹,只得小声问师兄,嫂子是不是在这边给外人欺生,半点没有家乡那会儿的豪杰气概了。

李二刚收拾好碗筷,不曾想妇人去而复还,拎了两壶酒过来,几碟佐酒菜,说是让师兄弟两个好好聊,这都多久没见面了,又要分开,多喝点不打紧。直到这一刻,妇人才稍稍恢复几分昔年风采,指着郑大风就是一通骂,不老老实实在老家待着看大门,哪怕挣钱不多,可好歹是门铁打营生,外边到底有什么好厮混的,长得这么丑,大晚上站门口就能辟邪,比门神还灵验。屁大本事没有,兜里再攒下点钱,每天只晓得拿一双狗眼瞟那过路的娘们,是能让她们帮你生个崽啊?

妇人这一骂,郑大风就立即神清气爽了,连忙喊嫂子一起落座喝酒,拍胸脯保证自己今儿要是喝多了酒,醉鬼比死鬼还睡得沉,打雷声都听不见,更别说是啥床铺梦游,四条腿晃荡走路了。

她气得不行,离了屋子,犹豫了一下,最后连铺子都没待,找关系不错的几个妇道人家,打探口风去了。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女子,瞎了眼,觉得自己男人的那个师弟,还凑合,兴许能一起过日子。

早年郑大风看大门或是在街边喝酒的时候,喜欢对着好看女子比划大小,先比划胸脯,再比划屁股蛋,眼睛没闲着,手也没闲着,嘴更不闲着,说丢了魂在她们衣襟里边,让大风哥好好找找,找着了最好,找不着也不怨人……

就这么个看门却嘴巴不把门的混不吝玩意儿,真要能够拐个媳妇回家,倒也罢了,可惜一个色胚老光棍,一直有贼心,偏没狗胆,到最后也没能找个正经女子当媳妇。也对,就他那模样,又没出息,哪个正经人家的女子,愿意跟着他吃苦。妇人以往骂归骂,私底下也劝过自己汉子,实在不行,就帮着你师弟说说情,先去杨家铺子或是龙窑那边,讨个过得去的差事,再找有那女子未嫁、人也不坏的相熟邻里,撮合撮合,哪怕入赘也好,只要郑大风嘴上少说几句荤话,不管是当个铺子伙计、庄稼汉,还是当个砍柴搬土烧瓷的,怎么也能撑起一个小门小户了。

妇人一走。

李二就开始与师弟谈正事,“先熬着,等到了那边再破境,这里边的分寸你自己把握,师父既然还了你剩余魂魄,就别糟践了。万一在接下来的游历途中,不小心破境了,会很麻烦。扶摇洲离着宝瓶洲太远,师父也很难帮你打点门路,也不适合师父出马。”

在狮子峰,李二帮着郑大风喂拳一场,终于重返武夫六境,虽然离着昔年武道巅峰,还有一大段距离,但问题不大,而且郑大风新结了一颗武人英雄胆,品秩不低。毕竟是一位得过最强二字的纯粹武夫,吃过苦头之后,关键是心气没坠,这就是一份福祸相依的最好磨砺。

纯粹武夫,拳法之高低,就看心中那一口气之长短。

一拳递出之前,就要有让天高地陷各三尺的大意思。

郑大风一条腿踩在长凳上,抿了一口酒,点点头,“我心里有数。”

等到妇人回到家中,打算告诉男人一个好消息,至于好事到底能不能成,就看郑大风自己的造化了。可妇人却发现那个郑大风已经不在家中,回家路上也没瞧见他啊。酒桌上,只剩下两只空酒壶,几碟子佐酒菜也吃完了。

妇人疑惑道:“这就走了?”

李二嗯了一声。

妇人叹息一声,落座后,望向屋外,“知不道你们男人都是怎么想的,晓不得江湖有啥子让你们喜欢的。”

既是说一年到头不着调的郑大风,也说她打心眼极其喜欢的年轻人,当半个女婿看待的陈平安。

李二没什么话可说,起身再次收拾桌子,顺便弯腰拿起郑大风那只酒壶,轻轻晃了晃,真没剩下一点半点的。

妇人瞥见这一幕,笑骂道:“瞧你这点出息。”

李二欲言又止,神色尴尬。

门外那边,有客人了。

妇人试探性问道:“怎么,你该不是也要出远门?”

李二挠挠头。

确实是打算去趟骸骨滩,女儿如今还在那边,李二不太放心,何况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出几斤气力。

如果不是儿子李槐和师弟郑大风先后来这里,李二其实早就要跟媳妇开口了。再者前不久,有人到了狮子峰做客,打算一起去骸骨滩南边的海上,一位是与太徽剑宗帮忙齐景龙问剑第二场的剑仙,一位脑子好不容易恢复了几分清明、得以恢复自由之身的老武夫。

两人如今都在门外等着李二这边的消息。

一位成名已久的北俱芦洲剑仙,一位曾经惹来数位剑仙围殴的十境武夫。

就这么等着李二,准确说来,是等着李二说服他媳妇,准许他出门远游。

倒也不觉得太过奇怪,反正北俱芦洲山上山下的男子,是出了名的天不怕地不怕,只怕北俱芦洲的自家娘们。

妇人一拍桌子怒道:“是不是跟郑大风喝了几两马尿,听了几句荤话,就心野了?!”

妇人大嗓门哀怨道:“我这苦命人呦,儿子最孝顺最懂事,结果常年不在身边,女儿是个死犟死犟的,模样随娘,出息随爹,结果一来二去就成老姑娘了,死活嫁不出去……怨我自己,还能怨谁,早年迷迷瞪瞪找了个废物男人,什么本事都没有,喝过了酒,如今连这点老实劲儿都没了,到头来还是个负心汉子,每天就会念着家外边只会晃胸脯、扭屁股的年轻娘们,我不怨自个儿,还能怨谁去……”

李二闷不吭声,不敢搭话。

妇人抹了抹眼角,“瞧着是个老实本分的闷葫芦,里边尽是花花肠子装坏水,造了哪门子孽啊,找了你这么个汉子当顶梁柱……”

李二瞥了眼屋外,门口那边看热闹的剑仙,以心声调侃了一句,老武夫又附和了一句。

李二没理会,告诉他们先行一步,自己肯定不会比他们更晚到达骸骨滩。

那剑仙转身离去,老武夫又笑了两句。剑仙就又搭茬了一番,聊得还挺起劲。

李二皱了皱眉头。

这俩找抽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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