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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5章 那就我行我素【3 /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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纳兰玉芝亦是轻轻点头。

嫩道人已经回了,此地的陆沉真身,收拢了出窍阴神,躺在长椅上,翘起腿,一晃一晃的。

凉亭匾额“千秋”,而且最出奇之处,是天下别处的匾额楹联,都是后者文字远远多于前者,但是娄山这处凉亭,却是反其道行之,一副楹联总计就两个字。

一边“梦”,一边“醒”。

陆沉微笑道:“反者道之动,道者反之动。”

世间公认修道一事,是逆天而行,谁都认,就是谁都不愿意多聊。

真人陆地常驻,仙师搬山倒海,提挈日月,长生不朽,与天地同寿等等。

可不就是一种天地间最大的“大逆不道”?结果这拨人,反而成为了人上人,算不算滑天下之大稽?

陈平安与年轻皇帝告辞,来到这边,走入凉亭内,没有脱掉那双布鞋,盘腿坐在长椅上,取出旱烟杆,烟袋绑在竹烟杆上边,开始搓烟丝,掺有野山参沫子,和桂花,旱烟杆用红绳坠了一小块无字玉牌。

“你说说看,那个周密到底是怎么想的?”

陆沉缩着肩膀,双手笼袖,靠着亭柱,半躺在长椅上,抬头望向天幕,“他啊。”

“浩然贾生,本名贾默,不宜言语便沉默嘛,经天纬地之才。等到成为了蛮荒的通天老狐,被誉为天下文海,做事情就真的很周密了。”

陈平安笑道:“需要你说这些老黄历?”

陆沉说道:“因为贫道从没跟他打过交道,就只能是说些猜测了,大概他认为,是等到有了‘我们’,才有了善恶之分,对错之别。”

“跟这种人,是没什么道理可讲的。说好听点,双方吵起来,叫鸡同鸭讲,或者说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争来争去,总是各执己见,谁都说服不了对方,大概这就叫大道殊途吧。说难听点,对方就是某种已经自证、且能够自圆其说、并且自行其道的道。至于周密脚下这条道路,能否称得上是某种大道,现在来看,看不出来,得以后有人回头看才行。如今不管是谁,当然贫道的师尊是例外,其余我们,如何精心推衍,大道演化,都未必是周密心中所想的那条路。而现在的局面,谁都不想当那回头客,不想自己将来作那‘回头看’。所以先前那场河畔议事,就连吾洲那个凶悍至极的婆姨,一个为了跻身十四境什么都可以炼化的她,反而是第一个提出要做掉周密的修士,当然不是她跟周密有仇嘛,就是知道周密的未来,绝对不是她吾洲想要的那个未来。”

陈平安笑道:“这个吾洲,我绝对不会主动招惹她。”

言下之意,你吾洲也别来招惹我,双方井水不犯河水。

陆沉犹豫了一下,抬起手,使劲一卷袖子,山水朦胧,依稀可见两位道士身影,坐而论道。

一位中年面容的道士,头戴芙蓉冠,气质温和。一位年轻道士,头戴莲花冠,风流倜傥。

师兄在离开白玉京之前,曾经当着小师弟陆沉的面,有过一场极其耗费心神的大道推演,最终得出了三种结果。

一种,人人皆可修行,皆是修道之士,所有有望开窍炼形的有灵众生,同样可以安稳修行。如此一来,会不会别开生面,整座天地,井然有序?甚至可以是那人间万族修士,再不用蜗牛角上争何事,无需石火光中寄此身,而是汇成一条条璀璨长河,一次次联袂远游天外,去开疆拓土,各自选中一处星辰作为道场,各自开枝散叶……

第二种,天地灵气彻底归拢在某几处,人间好像提早进入一种不可修道的末法时代,陷入一种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的境地,故而世间有灵众生,除了屈指可数的几位“悬空”,此外便无一例外,皆不可修行,而这几位,不得干涉天地运转,至多就是局限在某种“一隅之地”,于大天地隐世不出,于小天地自在逍遥,此外必须遵循某些密约,只在某种天地大劫中,才可以出手,改变天地轨迹。

第三种,就是彻底陷入混沌,无序就是唯一的秩序了。

事实上还有第四种结果。

但是大师兄当时没有让陆沉去观道,因为道不可道。

陆沉却猜出来了。

是“天地为一”。

也就是后来曾经的浩然贾生,后来的蛮荒周密,他想要做成的那件事。

陆沉重新一卷袖子,打散景象后,伸出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掌,却是手背朝上,掌心朝下,“换成我是周密的话,首先,成为一,大炼一。”

翻转手掌,陆沉微笑道:“其次,身化亿兆。”

“然后,就无所谓什么修道证道得道散道了,无此忧患。”

陆沉继续说道:“再然后……”

陈平安突然微微皱眉。

陆沉用脑袋轻轻磕碰亭柱几下,会心笑道:“贫道说的这个‘化身’,可不单单是化为有灵众生啊。”

陈平安点头道:“继续。”

懂了,不单单是如今的五座天下,而是白玉京镇压的那座天外天,西方佛国镇压的那座地狱,

还有所有的远古星辰等等,都被大炼。就像被修士炼为本命物。

收拢为一,化整为零。

在这种境界里,什么一剑斩开天上银河,什么轻轻一口呵气,便能吹散一颗远古星辰,都不算什么道法了。

任你是十四境修士,甚至是一位十五境,面对那个合道的周密,都是虚妄了,因为本就是他的大道一部分。

陈平安翘起二郎腿,手持烟杆,轻敲鞋底,磕掉那些灰烬,重新续上烟草,继续吞云吐雾。

陆沉忍不住唏嘘道:“千年房舍换百主,一年拆洗一年新。”

陈平安手腕一拧,将那旱烟杆收入方寸物中,“陆掌教,聊完虚的,我们再来谈一点实在的。”

陆沉顿时头大如簸箕,一听这个“陆掌教”的敬称,就知道没啥好事。

陈平安伸出手,“六颗谷雨钱。”

陆沉无奈道:“登门做客得送礼,这是必须的礼数啊。再说倪夫子,与那青同道友,两颗谷雨钱而已,对他们来说毛毛雨,与隐官大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陈平安说道:“那就不谈他们两位,我另外备有礼物,会送给黄粱派,所以我那两颗谷雨钱,折算成二十颗小暑钱,拿来。”

陆沉闻弦知雅意,只得摸摸索索,取出一堆小暑钱,都是陆掌教东敲竹杠西一锄头辛苦收集而来的孤品呐。

陈平安就挑选了二十颗,收入袖中,站起身,“在我下山、在你重返白玉京之前,我也有一幅画卷,要让昔年在骊珠洞天小镇摆摊子的陆道长,再看一遍。”

陆沉欲言又止。

想问一句,贫道既然都看过了,能不能别看了。

只是凉亭之内,已经异象横生,再起梦境一般。

天地间。

一尊巨大法相,正襟危坐于宝瓶洲最北端的天上。

天劫将至,云海缓缓低垂,靠近那尊法相的头颅。

儒生抬头,面带笑意。

一位天上仙人高声言语,言出法随。雷法布满云海,闪电如千万条蛟龙游走在云海中。

随后又有一只金黄色手掌,将那云海搅出一个巨大窟窿。这尊高坐云海之巅的巍峨仙人,自称“本座”。

双鬓微霜的儒士法相,手掌变拳,伸手将那一粒珠子虚握手心中。

正是这一刻,当年骊珠洞天内的小镇,瞬间白昼如夜。

坐在云海窟窿顶部的仙人,如坐一口水井的顶部,好似在俯瞰井底之蛙,面带讥讽,大笑不已。

其中有一言语,如雷声震动,“就由本座先陪你玩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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