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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绮完全没想到这是于逸明会说出来的话，他今天还真是跟她想象中的样子出入很大。
她一时语塞，又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回话，这样子反倒又一次逗笑了于逸明。
“就你这个反应能力，做记者很辛苦吧？”
于逸明几乎是一句话就戳中了顾绮的痛点，她一下子就想起了自己的那些糗事，脸刷一下就红了，从前在学校的时候她一直自诩社会经验丰富，做什么都是如履平地泰然自若的样子。
现在真正在社会立足才发现，她以前的想法不过就是常说的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看上去好像生存能力很强，其实不过是太早在泥潭里打滚，实际上她敏感又自卑，就像是鼓起来的河豚一样不过是用来吓唬别人从而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已。
很多时候她都有很多很没必要的应激反应。
她叹了口气，好像一瞬间卸下了心防，缓缓开口：“对啊，太不容易了，原本以为是因祸得福得到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好像确实不太适合我……”
房间里的气氛突然急转直下，于逸明意识到自己似乎说了一些不太合适的话，但是在他看来这本不是什么大事，哪有谁一入职就一帆风顺了，老实讲她现在的状况已经是好过太多的应届毕业生了。
“丧气的时候就多想想自己一开始是为什么做出这样的选择的，如果依然有这样的动机那就继续去做，如果已经无关紧要了就继续做出选择，自怨自艾可是一点用都没有。”
于逸明这话说的可以说有些语重心长的意味了，凭心而论他确实觉得顾绮不适合记者这个职业，她的性子里有太多的倔强冲动和不服输了，可是新闻工作者最重要的应该就是冷静客观，她需要现在一个第三方的角度去报道客观事实，而不能投入太多她自己，可顾绮恰恰共情能力极强，做事容易上头，在市台这个平台上稍有差池，很可能就会犯下大错。
可事情不能一概而论，她的敏感心细也能看到很多常人看不到的东西，这也许能帮助她走得很远也不一定。
顾绮听了他的话，很自然的就想起了自己当初在医院里为什么会想要做一个记者，她想起了那些莫名其妙出现的短信息，出现了左思思模糊的身影，她的脑子里就像过电影一样一幕一幕的浮现，不过几个月的时间而已，她竟已经经历了这么多，又或者说……从爸妈惨死在小时候的车轮下时，她就要学会为自己选一条路了。
“你说得对，做自己认为对的事，没什么错，不适合又怎么样，总好过糊糊涂涂的不知道在忙什么强。”顾绮的眼里亮晶晶的，刚刚的灰雾一扫而空，她就是这样，一会儿一个样的。
“所以你想请我吃饭是有什么想问我的？”
于逸明看她的样子应该是已经不再低沉了，索性也不绕圈子逗她了，直接开诚布公的问她。
顾绮这时候也少了些别扭的心思，反正以于逸明的脑子，与其挖空心思想着如何套他的话，还不如直接了当的和盘托出，反正她做的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事。
“问什么都行？”
“老规矩，你问你的我挑着说。”
一句话似乎瞬间把顾绮拉回了那个早餐摊，她问他左思思的事。
“两个孩子的事到底是什么情况？”
“舆论的源头最后锁定到了一个境外ip，已经交给了网警去处理，但归根结底只是一场舆论也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现在能做的只有批评教育。”
事情的影响力很大，警方以雷霆之势做控评处理，一下遏制了舆论的进一步发酵，但是最初购买水军制造舆论的人却迟迟没有找到，这也是于逸明心里觉得恼火的关键。
“我说的不是这个。”舆论源头不好找并不是顾绮意料之外的事情，有多少的网络暴力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即便是找到了又能怎么样，就像于逸明说的，最多就是批评教育，还能怎么样。
于逸明不语。
“李心怡家里的香草花都不见了。”
“防护栏风化破损有很多原因，我知道你和两个孩子的关系，但你也得接受事实，现在的鉴定结果的的确确是意外，除非出现新的证据，否则已经定了的案子不会重新调查。”
“糯糯已经三岁了，她不会放任弟弟爬到防护栏上，甚至自己也上去……”
“可是事发当时只有他们的妈妈李心怡在家，事后的检查结果也表示她体内有安眠药的成分，她没有行动能力。”
于逸明看着顾绮缓缓地说，她应该明白，如果她认为两个孩子是他杀，那么当时能做这件事情的就只有李心怡，当时家里没有别人。
“有没有可能跟舆论有关？”顾绮自然知道自己的怀疑直指的就是李心怡，但是她也知道自己怀疑的人最不可能的就是李心怡。
“顾绮，你要明白自己在想什么，这其中也许有很多不合理的片段，但并不代表每一个片段都来自同一件事。”
“可我就是觉得这件事哪里不对，我不是空穴来风。”顾绮还是不死心，与其说她现在是想要从于逸明那里套出什么消息，不如说她现在想要让于逸明再仔细查查这个案子。
“你就不怕是你们疏忽了什么吗？”
“我只能告诉你这个案子的证据链条是完整的闭环，虽然舆论压力很大对案情的侦破增加了不少的难度，但是没有一个警察会想着在这件事里投机取巧，如果真的出现了什么新的情况，那也是这个案件的新情况，并不是哪一个警员的疏忽导致的，没有人能认定过自己手的事百分百不会出错。”于逸明虽然能理解顾绮对于糯糯的情感，但他不能理解顾绮对整件事反反复复的质疑，他因为她的质疑还专程去盯过流程，可是不论是案发现场还是两个孩子的身上，都没有任何人为干预的痕迹，唯一奇怪的就是李心怡当时的状态，可是调查后也从张泽那里得知李心怡因为失眠严重在前几天更换了新的安眠药。
整个案件的证据链条完全闭环，他不明白顾绮觉得有问题的原因在哪里，只凭一个感觉就重新调查，怎么可能。
“可我就是觉得有问题。”
“那你有发现什么也要先跟我讲，绝不可以像之前一样擅自行动。”
顾绮闻言白了他一眼，就跟之前一样，如果他真的会听，自己又怎么可以擅自行动？每次都只知道先跟他讲，现在不是在先跟他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