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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已到了最后【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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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震响,浓烟腾起,残片碎玻璃渣飞溅一地。

但令人意外的,爆/破所涉区域并不大,可能是那个易/爆反应堆里面的溶液并不会造成大规模连锁反应,又或许是冥冥之中有亡人在天看着,这台装置最终竟没有伤害到任何一个警察、军人。

它只是把李芸,以及李芸紧紧保护着,拥抱着的段闻给阴错阳差地拖下了深渊……

李芸在那一瞬间像是被激活了二十多年前的记忆,他完全复刻了二十多年前的保护动作。

可是他没意识到,这一次砸下的不是灯牌,是会炸开的机械……

硝烟,终于慢慢散去了,露出一片焦土。

郑敬风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站直了身子,看着眼前这一切。

他看着段闻浑身是血地淌在李芸改造人的身下,大股大股的血水正从段闻的动脉中流淌出来。段闻全身的皮肉都焦烂了,胸口虽然还有起伏,但也越来越趋微弱。

郑敬风看着他。

说来也不知为何,或许是因为这样的欺骗和背叛实在太过悲哀,也太令他震撼。这种复杂的感情竟超过了一场浩劫终将结束的喜悦。

他喘了口气,战靴踩在积满了残片废铁的焦黑土地上,一步一步,一直走到段闻和李芸的躯体边。

他低头,看着那个连面目都再也认不出来的男人。

“为什么。”

他问他。

脸颊肌肉耸动,眼泪落下来,雨一般滴到了段闻的脸上。

“陈黎生,为什么?啊?……你没有感情吗?!你不知道你师父他是没有任何义务对你这么好的吗?他那时候那么累,还每天事无巨细地教你,照顾你,他说你是个好警察!你会是个好警察!!陈黎生——你为什么啊?!!他替你挡过歹徒的刀!你说你不想回家他就带你回他家去!他对你就像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一样好,你到底……你到底是为什么……”

说到最后,郑敬风已是泣不成声。

“你在设计他们的死亡的时候,你在害死……给你做过饭,陪你看过病的师父和师母的时候……你是什么心情?陈黎生……你告诉我你是什么心情!!!”

段闻躺在地上,他仍被李芸紧紧拥抱着。

那是一个保护同伴的姿势,其实他的师父也曾这样对他做过。

这个时候,段闻的意识已经完全回来了,但他也已经快听不清任何的声音了。

郑敬风的怒吼显得很远很远。

段闻呼吸微弱地这样躺着,他原本是不会这样轻易死去的,在最后一秒钟,他的意识超过了段璀珍的脑电波,他重新回过神来——他本来可以躲开这个砸下来的爆/炸装置。

就在那一秒,他是可以推开李芸,自己躲开的。

可李芸紧紧抱着他,天真地,想要保护他。

于是也就在那一秒,他犹豫了。他迟疑着没有把李芸用力推开自己逃出去,他在那决定生死的一秒钟里,盯着李芸的眼睛。

他在那双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倒影。

就像很多年前,李芸在小酒馆外,扑上来替他挡住坠落的重物。一个少年望着另一个少年。

沉静的眸子盯着同样沉静的眸子,只是一个是假无心,一个是真无情。

就这一秒钟——

段闻错过了最后的逃开的机会。

血,不停地顺着伤口流出来,他平静地接受着这一切的发生,他总是不避讳生死胜负的。

在他看来,人生就像一盘棋局,有时候只是一念之差,就会满盘皆输,他对此并无什么不可面对。只是——

为什么,那一秒,他犹豫了呢?

他好像也不知道。

他是一个自幼就被段璀珍练就的真正的“机器”,没有感情,绝对理性,追求永生和科研最伟大的真理。

老郑问他,他杀死师父师母时是什么心情……

是什么心情……?

曼德拉筹谋着杀谢平周木英的时候,他好像也没有什么感觉,那天他就看着那大货车发出的火光,他没有任何感觉。

但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他日理万机,忘记了许多事。

却独独忘却不了那场大火。

就像他也忘不了李芸发现自己是黑/警时,那双写满了失望的眼睛。

段闻闭了闭眸,他已经动弹不了了,唯独眼珠还能转动,他把最后的视线投到了李芸改造人身上。

他看着李芸最后保护他的动作。

他用仅剩的力气,盯着李芸,低沉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那个浑身是血的替代品、再造人,也用最后的力量,沙哑地说:“我……只是……本能……”

段闻瞳孔一缩。

一瞬间,他的眼前好像又浮现了那个年轻警官对什么都漫不经心的脸。

二十多年前,李芸在小酒馆的灯牌砸下来时,也给了他类似的回答。

可人的本能,人的感情……是什么?

他研究了近四十年,从书里研究,从实验室里研究,从细胞里研究,从别人身上研究,藏在和善而绅士的假面之后研究。

他有时觉得自己什么都参透了,他对人性的琢磨鞭辟入里,已经可以任意拿捏。只要他想伪装成一个什么样的人,他就可以做到成为那个人。

正因如此,这些年,不乏被他利用了还对他死心塌地,爱之入骨的男女,比如卢玉珠。

比如那些比卢玉珠更加面目模糊的过客。

他和他们纠缠游戏,试图在其中感受人的喜怒哀乐,可到了最后,他竟然连他们的名字都记不清楚了。

难道人的本性就是这样的吗?

那为何,李芸的本性并非如此?为何李芸可以对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同学施以援手,以身相护?

慢慢地,不知为什么,段闻想起很多年前,他还在大学的时候。有一次跑完步,在开着广玉兰的操场上,他和李芸并排坐着。

那时候他们才刚入学,彼此不怎么熟悉,李芸懒洋洋地睨过眼,看着他:“陈黎生,我觉得你这人啊,挺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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