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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肤色很白，青春期的胶原蛋白丰盈着整张脸蛋，显得又白又嫩。
而此刻那张脸的左边清晰地印着一个红色的圆印。
大概是造成那个印记的力太大，那块圆形已经开始从红色慢慢地转向了淡青。
乍一眼看过去，还有点可怕。
看着那个印子，方清云的狡辩戛然而止，他默默闭了嘴，不再说话。
李凌雪：“是挺严重的，方清云同学，这回你承认你是故意的吗？”
方清云低着头，张张嘴从喉咙里滚出一句否认，只不过声音小得跟蚊子哼哼差不多。
这模样一看就是心虚。
然而落到毛老师眼里，就成了另一个意思，她觉得方清云这是受了委屈了。
“凡事都有意外，万一就是这么凑巧呢？再说了，你说方清云是故意拿球砸你，那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
米遥都没想到理三班班主任能这么护犊子，一时间都愣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才好。
她刚才把事情从头到尾地解释了一遍，但她没说前几天早上那事，也没说方清云喜欢她，更没说方清云之所以拿球砸她，是因为被她拒绝后怀恨在心。
倒不是说不得，主要是这种情情爱爱的理由，她……她有点说不出口。
私底下都还好，这都闹到老师面前来了，她要说方清云针对她是因为喜欢她被她拒绝，老师怕是都会觉得她自恋吧？
反正她说不出那个口。
见她支支吾吾，毛老师又道：“你看，你自己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方清云这学生吧，平时是稍微不着调了点，但也没坏到那个地步，会故意针对一个女生，这事儿就是纯误会，道个歉就算过去了，你看怎么样？”
毛老师的态度摆得很明确，明显就是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她维护自己班的学生，这很理所当然，米遥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可她就是突然……突然觉得很委屈。
凭什么呢？
被篮球砸的人是她，做错事的也是方清云。
从头到尾都是别人在找她的麻烦，凭什么到了毛老师的嘴巴里，她好像就成了那个在无理取闹的人呢？
又凭什么方清云道了歉，这个事儿就要过去呢？
而且最让她不能接受的是，明明是方清云做错了，明明这些大家都有目共睹，可对方却还要叫她拿出证据。
这要怎么证明？
这种很主观性的事，就算她真拿出证据来了，只要方清云咬死牙关不承认，那又有什么办法？
米遥不是没受过委屈，这么多年，她什么委屈没受过，可此时此刻，她突然就有些憋不住了。
她低下头，眼睛开始泛酸，视线也跟着模糊起来。
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头，指甲嵌进掌心，尖锐的刺痛让她憋住了即将出口的呜咽。
陆沉鹤看着默不作声的女生，开了口：“前几天早上上学，我在校门口遇见了米遥和方清云，方清云说要跟她约会，她没同意，还拿我做了挡箭牌。今天他拿球砸人，应该是被拒绝后觉得恼羞成怒，没面子，想要报复。”
毛老师显然没想到还有这一茬，她愣了愣：“要真是你说的这样，那方清云怎么不当时就报复回来，反而今天……”
“毛老师，一个人想要报复另一个人，是不会分时间早晚的。”李凌雪插了话，他还是笑着，眼里的情绪却淡了不少，“我们班学生说方清云故意拿球砸人，您不信，我又找了目击者来，您还是不信，接着我把当事人也找了过来，事情解释清楚，您又说方清云没有作案动机，这回陆沉鹤提供了他的作案动机，您依旧觉得不满意——”
“那我请问，是不是真让我们班学生当做这事完全没发生过，把这口气往肚子里咽了，替您彻底维护了方清云，您才会觉得满意呢？”
李凌雪是个很温柔的老师。
他的课生动有趣，会时不时地穿插一些故事和人生哲理。
对待学生也很平易近人。
平时学生们有什么难题或者难处找他帮忙，他也总是会伸出援手，很有亦师亦友的味道。
学生们也都很喜欢他。
说他是南附最温柔的老师和最受欢迎的老师，一点毛病都没有。
可能是平常过于温柔，大家都觉得他没有什么脾气，这会儿微微敛了笑，露出些许锋利的棱角，倒是叫女老师当场愣住了。
李凌雪眼睛扫过方清云：“您想维护方清云，我理解，毕竟他是您的学生，但一味的维护不见得就正确。”
“不管他到底是不是故意拿篮球砸人，米遥被砸到总是事实吧？自己的行为导致他人受伤，不论有意无意，作为肇事者，他也总该道歉吧？”
“既然他是过失方，那就要承担起责任，而在毛老师的口中，怎么我们班的受害者米遥同学反而成了胡搅蛮缠的罪人了？”
“今天这个歉，方清云必须道，而接受与否，原谅与否，那是米遥自己的事情，您觉得呢？”
毛老师被这番话说得有点抬不起头来。
最后方清云还是老老实实地道了歉。
学校给了他一个口头警告，还让他写三千字的检讨，下周一去国旗下念。
方清云不情不愿地接受了。
事情结束，李凌雪让其他几个都回了教室，唯独留下了米遥。
女生一直低着头，看不出情绪，这时候第六节课已经上了一半，办公室除了他就没别的老师了。
李凌雪起身关上了办公室的门，然后从办公桌上抽了张纸递给她：“这儿也没人，想哭就哭，不用憋着。”
酸涩气息因为这一句话猛地冲了上来，含在眼眶里的眼泪顿时憋不住地落了下来。
她哭得无声，只有眼泪大颗大颗地掉。
几分钟后，女生接过那张纸：“谢谢老师。”
李凌雪把抽纸盒放在她面前，笑着道：“有什么谢不谢的，今天这事儿错不在你，是那个男生不好，毛老师的话你也别往心里去。”
他顿了顿，又说：“人都喜欢美丽的事物，总有人想强行拥有并不属于自己的美丽，为此甚至不惜去伤害美丽，但这并不是美丽的错。”
“美丽本身并没有错，可如果它不能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就始终会有强盗觊觎它。”
年轻的老师摸了摸女生的头，嗓音温柔。
“米遥，不要害怕绽放自己，勇敢和坚韧就是你保护自己的最好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