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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尽觞的车停在正门口，门口值班保安好像在提醒他什么，还指了指车后的方向。
伊人想着肯定是保安看到了自己，在提醒陆尽觞，他应该知道后面有人，一定会回头看她，于是更加快速地奔跑。
正门口到别墅的这条路变得很长，伊人没来得及跑到他身边，那车已呼啸而去，消失于夜色。
保安走近：“夫人，少爷让您回去。”
伊人问：“他知道我在后面追他，是不是？”
保安显得有些为难，尽量组织言语，为他开脱：“少爷公司有急事，所以特地吩咐我带您回去。”
伊人不死心，四处张望，似乎还能看到一点车尾巴，于是，又跟着追出了很远。
保安不敢阻拦她，只好回屋叫张妈，劝她回家。
不知道跑了多久，直到彻底看不到车的影踪，她才停下脚步。
追逐的时候没发觉，停下时，才意识到黑夜安静得吓人，耳边的风声，林子里的虫鸣声，让人越发觉得这个世界阴森可怖。
周遭逐渐扭曲，明明听到了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却看不到一棵树。一切变得混沌不堪，冰雪侵蚀整个世界。
伊人低下头，整张脸埋在那头浓密的头发中，她似是在自嘲：“喔，原来今天是冰雪主题啊。”
她不能确定风是不是真的很大，但以她听到的声音，这风像是带着毁灭天地的怒吼。她想要辨别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只是幻觉，可奇怪的是，她的脑子一片模糊，一点记不起来家周围原本的模样。
地面变得凹凸不平，紧接着波澜起伏，像是地底下埋藏的怪兽在作祟。
无论她怎么告诉自己，地面是平坦的，并没有晃动，也无法阻止这颤抖的世界。
在剧烈的晃动中，伊人摔倒在地，只能任由地底的怪兽倾覆整个世界。
目前发生的一切还不算最恐怖，最让她感到害怕的是，很久以前就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她。
她不敢向上看，因为她从前与那双眼睛对视过，那是恶魔的眼睛。
整个天空悬浮着巨大的恶魔，那是一张恶魔的脸，这张脸的一半都被恶魔的眼睛侵占。只要她抬头，便会与恶魔对视。即使低着头，在余光中，依然能感受那双眼睛骇人的目光。
“夫人，夫人……”
有人在喊她吗？
她不敢相信，挣扎着抬起头，朝前看，一群人正朝着她飞奔而来。
那些从远处跑来的人，都是小恶魔，是恶魔在人间的化身。
伊人大喊：“滚！滚！滚！”
家里的佣人们不敢上前，颤颤巍巍地：“夫人，我们不靠近您，您能自己回去吗？前面两百米就是大门。”
小恶魔们形态各异，化成各种狰狞的模样，游历人间。
伊人怒斥：“不许靠近我！”
“大小姐，您这是何苦！大半夜的，跑出来做什么。”张妈一路小跑，十分着急，到了以后也不敢上前。
只敢提醒：“大小姐，丝巾在您的左手腕上。”
听到张妈的提醒，伊人才想起自己应对突发情况，随身佩戴的丝巾。她从左手腕处解下丝巾，绑住眼睛。看不到周围错乱的环境，她恢复了一些理智。
伊人问：“张妈，你可以扶我吗？”
张妈小跑上前：“好。”
因为眼睛看不到的缘故，心中的恐惧减轻不少，她勉强可以站起。虽然踉踉跄跄地，好歹可以直立行走。
张妈将刚从家中匆忙带出的外衣披在伊人身上，说：“大小姐，您别害怕，地面很平坦，连颗石子都没有。”
“嗯，我知道。可是……我的脚有点疼。”
无论多么平坦的世界在她眼中都是荆棘遍地，每多踩一步，双脚只会更加鲜血淋漓。
“可能是因为您没穿鞋子，您的脚都冻红了。”
“喔，原来我没有穿鞋子啊。”伊人的脑子很蒙，她甚至快要忘记自己跑出来是想干什么。
陆尽觞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下车，开始往回跑。他看到伊人在张妈的搀扶中慢慢回家，就远远的跟在身后，大概二三十米的距离。
他不敢上前，不敢关心，什么都不敢。可是今夜他本该扬长而去，为什么还是回头了？
这二三十米的距离，不长不短，正是他们无法越过的鸿沟，是他们一生的距离。
伊人跑的时候就觉得这条路很长，走起来更是漫长。月色拉长路上人的身影，在这呼啸而过的风声中越显凄凉。她紧了紧身上刚披上的外套，依然无法抵御寒风。
看这天气，可能快要下雪了吧？
张妈自小照顾伊人，看见她的样子，难免心疼，念叨着：“大小姐，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天寒地冻的，病了怎么办？”
伊人没什么大小姐脾气，无论是对同学、朋友、亲人，还是家中佣人，都很好。时间久了，主仆间相处融洽，张妈对她像是对亲生女儿般关怀，话语中，不免带上几分责怪。
“张妈，几点了？”
“快五点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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