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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肆睡得迷迷糊糊，隐隐感到床垫向下一沉。
她猛地惊醒，不由得向后退去，整个人稀里哗啦滚落到地毯上。
她定定神，扒上床沿。
程乐意顶着个大毛脑袋，钻在被窝里。
他蹭了蹭枕头，竟然没一会儿就轻轻打起了鼾。
“什么情况……装睡吗？”
周肆捏着衣领，半趴在床上，借着外头隐隐的月光，辨认着程乐意脸上的细枝末节，企图看出些什么。
程乐意脸部棱角分明，五官十分立体，却不似雕塑那样的厚重深邃，反而显得有些单薄。
报纸上看着有些刻薄与轻佻，现在这样看，倒生出一分楚楚可怜的薄命感。
可不是薄命么，两年三十八次车祸……
周肆歪过头，好奇地盯着他静谧的眉眼。
她心想：“眉毛浓兮兮，不是好东西。”
程乐意眼皮轻合，睫毛轻轻颤动，嘴角微微抽动一下，竟露出一个浅浅的笑来。
周肆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一阵“嘎吱嘎吱”的轻微声音从他嘴里传出来。
“磨，磨牙了？”
周肆差点笑出声。
她轻轻地长舒了一口气，期间还小心翼翼夹断了几次。
要不是眼角依旧带着阴鸷，他倒很像一个少不更事的孩子。
程乐意睡觉显然是不老实的。
磨了会儿牙，他抬脚蹬掉半床被子，从被窝里抬出一条胳膊，用力揉着鼻子。
有淡淡的海盐香气从被窝里钻出来。
是他用的沐浴露吧。
周肆心里突然升起一股甜意。
她鬼鬼祟祟、小心翼翼地掀起一角被子，将头探进去。
闻不到。
她干脆整个人慢动作爬上床，贴近程乐意，翕动鼻子。
除了海盐的凛冽清晰，还有一股奶乎乎、热砰砰的味道。
后一种味道与活在报纸里的程乐意全然不符合。
与磨牙打鼾蹬被子的程乐意，倒是很贴脸……
周肆意满离。
她将自己埋进松软的枕头里，拉住被角，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
周肆忍不住侧过头，再次看向边上这个尚且陌生的男人。
对了，他的眼睛是什么颜色来着？好像，是黑的，还带着一点灰？
……槽！
周肆以“垂死病中惊坐起”的猛劲儿坐直身子，麻溜儿下床，小跑着离得远远的。
她靠在墙上，看着远处那一团纯白如云絮的床，还有隐约可见的一个毛脑袋，一只垂在床沿的手。
母单周肆此刻心如乱麻。
自己刚才……是满心满脑地在想他吗？
她摸上自己的脸，不知道何时已经烧得滚烫。
他是挺好看的，相处下来也没有预期的膈应人，可，可……
他到处乱搞啊！
有病怎么办？
即便注意卫生，但这两年活在镜头底下，他人品有问题，是全琼海盖了章的。
就凭他一个人说的话，就信他是在外逢场作戏？就信他是有人要害他？就信他是个纯善的小奶狗？
还有这副人畜无害的睡颜……万一人家就是个钓系呢？
周肆觉得自己被钓了。
头脑冷静下来，她深刻认知到，作为一个恋爱经验为零的纯善女子，一定是斗不过这种浪荡的情场老手的。
远离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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