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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5章 阴风动【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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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淑兰更得意更来劲了!她在家里摆起了神龛,在屯里拉来了李八碗子。老江湾的胡黄二仙在许多家里正式上位!就是孙村官儿的老婆王雅凤,虽然不敢在家里供奉,也常常跑到娘家来给胡黄二仙上香磕头。

江雾蒸腾阴风起,人间迷乱野狐鸣。

村委会是官的衙署,王家大院成了仙儿的宅邸。

老水耗子从打二闺女和李狗皮结婚,三姑娘王雅梅当家主事,他就更加闲散。不管老婆怎么跟李八碗子折腾,只要能赚来钱,他绝不干涉。

不管是庄大憨还是王雅梅,明知道黄淑兰鼓捣那玩意是迷信。可是黄淑兰带着胡秋云、江六姑、胡秋云一帮江湾娘们儿,一顿烧香祭拜,渔窝棚的鸡叫确实不再“还我命喔”那样了。庄大憨的眼神也不再那么凶巴巴的,脸色也渐渐润朗起来。

再加上李八碗子乘风拉势的满屯子白话,连孙洪发都含糊了。本来明令禁止的祭拜跳神活动,现在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人揭发检举,他和他的村委会就不再过问。

江湾人迷信狐狸黄鼠狼,那是他们至今还能经常见到狐狸和黄鼠狼,就像当初黄鼠狼偷鸡,黄淑兰和胡秋云看见黄鼠狼拜月亮一样。这种现象在城市几乎不可想象,可在荒僻得老江湾绝不止她们两个人。

大憨在狐狸坨子偶尔还能看见野生的草原狐,但在人烟密集的地方,那只能是传说。狐狸黄鼠狼狡猾异常,人类和它们斗智斗力,十有九次以失败告终。

它们的骚臭往往令人头晕脑胀,产生幻觉,这更增添了这两种动物的神秘色彩。

跳神原本出自草原游牧民族的萨满教,直到喇嘛教取代了它的统治地位,这种跳神才流落民间。不过东北现在的跳神和满族推崇的萨满跳神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老江湾的跳神,融入了大量随着闯关东大潮裹挟而来的中原文化。所以,一般人家是在居室的一角或仓房辟出一小块地方来,供奉牌位。这个牌位是块小红纸神榜,一般上边笼统地写着“供奉胡黄保家仙”。而在大神家就不同了,是大大方方地供在居室的正面山墙上,且红纸神榜很大,写着“有求必应”、“在深山修真养性,出古洞四海扬名”的横批和对联。

有的上面还写有具体的神灵名字,像常见的金花教主、通天教主、银光教主、药王老爷等。通天教主是男大神堂口的主管神。金花教主是女大神堂口的主管神,以金花教主为大。

黄大片儿李八碗子逮着机会不放松,不但在王家西厢房立了堂口,还请来一位奇人——出马仙师。是个面黄肌瘦,尖头秃顶,鸡皮鹤发的小老太太,常四奶奶。她是亲自来江湾渔窝棚引导黄淑兰出马,成为驱鬼治病的出马仙的。

出马仙在老江湾一带也叫大神或大仙,就是传说狐狸、黄鼠狼等修炼成精,附体人身,让人有了为大伙儿断事治病的能力。

是五大仙的代言人。

东北的出马仙、保家仙分为四门五仙,即:胡(狐狸)、黄(黄鼬)、白(刺猬)、柳(蛇)为四门,加上灰仙老鼠,就是五大仙。此外还有“黄胡白蟒悲”,那个悲就是鬼魂。传说是人死后所化,称作烟魂或清风。有些地方还崇信黑熊(黑奶奶)、兔子等等。

保家仙现在哪里都有,他不出去,只保家,一家一个。供奉保家仙,一般需要一个和世俗隔绝的空间,在仓房西墙,安置一个供桌供奉。牌位是在黄纸上写上保家仙之位,然后贴在墙上。

出马仙不同,他要出马,要出去驱鬼治病,不能跟保家仙似的在家里猫着。所谓出马,就是狐黄白柳灰悲附体。仙家是不能直接出面的,得附体到一个有缘人(形象代言人)身上和外界互动。被附体的有缘人,就是弟马!通称出马仙或大神。

出马仙请神驱鬼治病,就是跳大神。

一般大神都会有一个助手二神,有时是辅助跳大神,有时也看些小病。黄淑兰是大神,李八碗子就是二神。

二神也叫帮兵或搬杆子的,他有完整的跳神装备——柳木神冠、腰铃、单皮鼓,有一整套人们耳熟能详的请神决。还有自己的专门用语,比如猪叫黑毛子,家鸡叫凤凰,酒叫哈拉气,烟叫大姆葛。

常四奶奶到渔窝棚接连七次下神,治病驱魔。接着休息三天,按她的吩咐,李八碗子足足忙活了三天!

然后在水耗子家的大院子里“踩堂印”,也就是选堂址。最后选定了王雅芬卧室的西厢房上屋。

当天晚上,王家大院就响起了高高低低的单皮鼓声。

唯其特别的是,别人家请神治病唯恐人多,请不来神仙。常四奶奶不同,不忌讳生人,人越多越好!

王家大院站了半院子看热闹的,把黄淑兰精心种植的蔬菜都踩烂了。

庄大憨本不在意屯子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看书。叶渔灯悄悄告诉庄晓敏,把大憨拉出去,去王家大院看看热闹,散散心。

庄小敏本来就是孩子心爱热闹,死缠着庄大憨连拉带拽,把庄大憨拉进王家大院。

王家大院大门都关不上,院里院外,连当街都站着看热闹的男男女女。没人在意大憨兄妹俩到来,只是王雅梅向他招了招手,给他拿只凳子,大憨摆手谢绝了。

大憨个子大,站在人群后面就能看见里边。庄晓敏早挤进人群,找她的那一般小姐妹去了。

李八碗子敲着单皮鼓,张牙舞爪,摇头晃脑,扭捏作态,念念有词:

混沌初开太极演,神仙就把大道传,

鸿钧老祖收徒弟,收下真传弟子三,

老大他叫李老子,老二本叫原始天,

老三就是通天教,个个弟子法无边……,

通天教主心不悦,抓把金丹洒满山,

胡黄吃了成大道,长蟒吃了也成仙……

忽然一声尖叫,那常四奶奶腾空而起,盘着腿呈坐姿,悬在半空!

黄淑兰和李八碗子立刻跪在当地,看热闹的人一阵惊呼!

大憨仔细查看,那老妇人四周绝没有类似魔术的障眼物,更没有吊绳或支架,活脱脱的一个人竟然悬在空气当中!实在够诡异的。

只听那常四奶奶半说半唱开口了:

四大家族五行仙,胡黄白柳列仙班。

通天教主三清位,银花教主美名传。

胡三太爷有神功,胡三太奶不一般。

生下胡家三太子,鬼怕神惊不上前,

伏虎驱魔老江湾……

大憨忽然觉得后脊梁冒凉气,浑身起鸡皮疙瘩。

李八碗子听罢,立刻站起身,走出房来,向庄大憨一鞠躬:“大憨,你的煞气太重,仙家不敢进宅,所以,你还是回去歇歇吧。”

庄大憨一笑,点点头,迈步离开。

走一路想一路,那老太太就算会奇功也绝不会在半空中悬得那么高、那么久。到底是什么力量?